瑪雅文化的新序章——墨西哥藝術市場的興起

■ 王強（山西大學美術學院） by Wang Qiang

瑪雅文化的新序章
——墨西哥藝術市場的興起

■ 王強（山西大學美術學院） by Wang Qiang

New Sinfonia of Mayan Civilization the Rise of Mexican Art Market

提起墨西哥來,人們腦中馬上會想起神秘的瑪雅文化、熱辣的舞蹈、充滿魔力的墨西哥民族手工藝品，會想起獨具風格的女藝術家弗里達。

墨西哥藝術正在國際藝術市場中悄然興起，是什么使得這個神秘的國度成為培育卓越藝術家和國際藝術大亨的搖籃，筆者試圖就以上問題來一探究竟。

首先，墨西哥富有包容力的藝術環境，培養了人們對藝術的熱愛。

墨西哥是個充滿藝術的國度，從城市街道到各類建筑都是五顏六色，在首都墨西哥城的公園、學校、超市、甚至于菜市場的入口處，都可見到各種題材、色彩鮮艷的壁畫，難怪這里被譽為“壁畫之都”。在墨西哥城的街道上，隨處可見雕塑和后現代裝置藝術品，連街上的椅子都具有藝術感，而且時不時還有各種各樣的街頭藝術展覽，充滿了熱辣的拉美之風。墨西哥藝術與大眾生活的融合，寬松的藝術環境，使墨西哥成為孕育藝術家的搖籃。

墨西哥的民族特色工藝品種類眾多，有陶瓷、布織、地毯、木器、漆器、銀器、玻璃燈等，讓人流連忘返。到過墨西哥的人，肯定都會對一種色彩詭異而鮮艷的木雕怪獸工藝品印象深刻，此種名為“Alebrijes”的木雕手工藝，是近代墨西哥聞名海外的重要藝術成就，其造型獨特驚人，彩繪藝術也相當精美，無怪乎到此的旅游者幾乎人手一只。

墨西哥的公共藝術很有特色，其藝術形態深深的受到歷史的影響并同繪畫、雕塑、音樂、建筑等完美地結合形成獨特的墨西哥之風。

墨西哥著名建筑師Juan O'Gorma，既是建筑師又是畫家，他于1953年設計建立了堪稱一絕的墨西哥國立自治大學的“壁畫”圖書館。整個建筑四個面的外墻全部是由馬賽克彩色小瓷片組成的巨幅壁畫，共計4000多平方米。朝南的一面反映了地心學說的宇宙觀和太陽中心理論，象征了西班牙人的征服和西方文化對墨西哥的影響。濃縮的歷史和近乎完美的設計交融在環境優美的校園中，使它不僅成為這所大學的象征，也成為墨西哥城的象征之一。

被譽為“宇宙住宅(Universe House)”的度假住宅坐落于墨西哥的Roca Blanca，由墨西哥藝術家Gabriel Orozco設計、建筑師Tatiana Bilbao建造，這樣的組合讓藝術與建筑得到了完美的融合。宇宙住宅的靈感來源于1724年在印度德里所建造的Jantar Mantar天文臺。此住宅建在一塊俯瞰太平洋的大巖石上面，無限開闊的海景和位于觀景臺上的游泳池是這所住宅的最大特色，擁有讓人驚嘆的獨特藝術氣質。

位于墨西哥東部沿海的坎昆海洋公園，于水下建立了雕塑博物館，且這些人工礁全部是用適合珊瑚生長的原料，雕刻出來的真人塑像。據信息稱，這些新的雕塑品將創造一個珊瑚礁系統，吸引各種水生生物前來坎昆和女人島國家海洋公園繁衍生息。

墨西哥建筑師賈維爾·賽森納恩的“生物建筑”享譽盛名，賽森納恩曾經設計出蛇、鯨等多種動物形狀的建筑。圖中的“鸚鵡螺”式房屋是模仿鸚鵡螺貝殼的形狀。在“鸚鵡螺”房屋的內部，到處種滿了各種植物和小樹，顯得十分有新意。

表面看來，似乎墨西哥藝術環境的發展與藝術市場的形成并無直接關系，但是其實正是墨西哥寬松而包容的藝術環境，孕育了眾多的藝術收藏家在此建立了基金會和博物館，吸引了世界上很多優秀而風格獨特的藝術家在此扎營創作，這也是以墨西哥藝術為代表的拉美藝術在國際藝術市場中興起的直接起因。

其次，墨西哥的本土收藏家們，推動了藝術市場的活躍。

墨西哥近年來興起一股私人興建博物館的熱潮，究其原因，是因為藝術品投資的回報率比其他金融投資如黃金和房產的回報率都要高，而最重要的原因是因為這些本土收藏家們對藝術品的熱愛。

新任世界首富墨西哥電信巨頭卡洛斯·斯利姆·埃盧(Carlos Slim Helu)建立了世界上最大的當代藝術博物館，他的贊助也成了推動墨西哥城出現創作高潮的重要因素。墨西哥的藝術環境使這位新任世界首富對藝術品收藏情有獨鐘，他一向以生活簡樸適度而聞名，在一棟只有6個臥室的老房子里住了38年，這些年唯獨熱衷于一件事情的投入，那就是藝術品收藏以及為這些藏品建立一座個人博物館，近日他的私人博物館開幕，共有66000件藏品，除了收藏墨西哥藝術家作品、歐洲藝術家作品，他是世界上收藏羅丹作品最多的人。

尼奧·洛佩斯·阿隆索(Eugenio López Alonso)是Jumex藝術收藏基金會的創始人，他是拉丁美洲當代藝術收藏界最有影響力的人物。迄今為止，他收集了超過1800件居重要地位的墨西哥當代和國際藝術品，這些收藏品被安置在墨西哥北部邊緣城市的家族工業園里，作為Jumex果汁公司的收藏品向公眾展示。他的藏品使最著名的藝術收藏家與藝術家們慕名而來，流連忘返。他的藏品中有塞·托姆布萊(Cy Twombly)、唐納德·賈德(Donald Judd)、達明·赫斯特(Damien Hirst)這些鼎鼎大名藝術家的作品。

胡安·安東尼奧·佩雷斯·西蒙(Juan Antonio Pérez Simón)所建立的非盈利慈善基金會——西蒙基金會，專為墨西哥的低收入家庭或個人提供小額貸款，同時從事藝術品的收藏與推廣。現在這個基金會已是歐洲本土之外最大的藝術品私人收藏機構之一，名下擁有從14世紀至今的3000多件藏品，主要有油畫、雕塑、家具、裝飾、首飾等，大部分藏品來自歐洲。西蒙在接受《第一財經日報》的采訪時曾說過:“基金會的責任是豐富這些藏品，把它們保護好，和公眾去分享這些作品。如果在提出申請的情況下，是為了教育或社會救濟方面，我們有可能會做出賣畫的決定，但很少。我們不會為了謀利，去買賣藝術品”。西蒙的收藏理念是懂得收藏，學會分享，他認為這樣收藏的意義才會更大程度地體現出來。

墨西哥所屬的拉美地區是近年來全球經濟增長較快的區域，同時也是藝術品新興市場之一，這其實離不開該地區收藏家的大力推動。私人博物館的建立不僅開拓了人們的視野，也提高了人們對藝術的鑒賞力與熱愛。在重要的國際藝術博覽會上拉丁美洲地區的藏家們頻頻出手購買拉丁美洲當代藝術家的作品，充分顯示出了這些收藏家對于本地區藝術品的支持與關注，促使墨西哥藝術的形式語言不斷地推陳出新，藏家們對藝術的投入也吸引了許多國際上的知名藝術家定居于墨西哥的城市。

再次，獨具風格魅力的墨西哥藝術品獲得了國際藝術市場認可。

墨西哥在文化的多樣性方面是世界上最豐富的國家之一，而藝術品通過藝術館等開始銷售，起源于20世紀50年代。在這個時期出現了藝術家弗里達、塔馬約，以及墨西哥壁畫運動的領導者即號稱“三奇才”的里維拉、克萊門特、西凱蘿絲。這些藝術家作品的主題大多和前殖民主義時期的想象、階級斗爭、墨西哥革命、西班牙征服場景、殖民時期天主教的權利有關，他們也致力于生動的表達民族習俗、神話、儀式及傳統節日、民眾、自然地理、族群斗爭等場景。20世紀30年代到40年代，為了逃避二戰和西班牙內戰，許多歐洲知識分子和藝術家來到墨西哥，他們對這片領域有著意義非凡的影響，其中有來自西班牙的雷梅迪奧斯·瓦羅、英格蘭的萊昂諾拉·卡林頓、法國的愛麗絲·拉洪，他們同其他居住在墨西哥的藝術家如綱瑟·格斯左、凱特·霍納，共同在墨西哥創立了超現實主義團體，這個時期的墨西哥藝術已經從對前殖民主義的想象，西班牙殖民遺產的吸納階段進入了對先是歐洲后是美國的先鋒藝術進行本土化的嘗試階段。

在國際拍賣市場中，上述這些藝術家的作品拍賣價格屢創新高，而其中以弗里達最具代表性，她被認為是墨西哥文化的象征，同時她也是全球范圍內的墨西哥藝術大使，她的舉世聞名不僅因為她的作品，還有她古怪、熱情的性格和悲慘的人生。她的作品的拍賣價格時至今日仍居世界女性藝術家前三位。

墨西哥的當代藝術家們非常注重傳統民族語言的表達同現代技術的結合，他們把從歐洲及美國進口的先鋒藝術進行本土化嘗試，與民族傳統元素進行碰撞。“食人”一直是拉美現代主義的一個固定要素，即吞噬外國元素并將之合并到自己的機體中，并且通過這種方式進行藝術語言創新因而獲得了國際上的承認。最著名的墨西哥當代藝術家有加布里·奧羅斯科（Gabriel Orozco）、弗朗西斯·埃利斯（Francis Alys）、哈維爾·馬林（Javier Marin）、胡里奧·加侖（Julio Galan）、薩爾基奧·埃爾南德斯（Sergio Hernandez）。這些當代藝術家的影響意義非凡，不僅因為他們作品的賣價高，而且還因為他們的作品賣得多，并且需求量一直在增加。

墨西哥當代藝術品市場的領軍人是加布里·奧羅斯科，他不喜歡那些大概念的，把普通的物品弄得很壯觀的雕塑，他的作品好玩同時充滿了創造性，關注于一些他所感興趣的細微日常物件。他對“中心”這個概念興趣頗深，涉及政治領域及我們采用的各種方式，試圖擺脫千篇一律的受控制的思想，捕捉一種稍縱即逝的美。他的作品題材廣泛，其重要雕塑和繪畫作品的價格已達幾十萬美元之上，而由其在紙幣上所創作的精美繪畫，價格約在35000美元左右。隨著他不斷探索“中心”這個問題，圓圈成為了他的標志，像病毒一樣無處不在地附著在其油畫和素描作品中。

墨西哥當代藝術家埃利斯擅于創作策劃與人類勞動有關的藝術活動，從簡單的步行穿越整個城市如名為《實踐的悖論》的作品，到成千上萬人參加的大規模藝術項目如名為《信仰移山》的作品，此件作品是因為1984年一份秘魯政府的文件宣稱：“權力以外的一切都是虛幻。”因此他組織了500名學生拿著鏟子來移動一座小山，借以表達“虛幻也是一種力量”、“意識決定物質”等哲學思想，同時他時刻在質疑我們自我意識的可靠性，因為我們的意識不斷地在接受洗腦（意識控制）。除了電影和裝置藝術作品外，埃利斯的創作還有精美的小型繪畫，價格已超過10萬歐元，并發展成為幾個作品系列。

墨西哥當代藝術家哈維爾·馬林的創作大多是通過任務與藝術表達為主要元素，強調每件單獨的人物作品與整體之間的關系，如作品《袖珍男女》系列。

墨西哥新興當代藝術家的作品同樣具有獨特的魅力，比如Juan Medina是出生于墨西哥的一位當代藝術家，其繪畫作品在墨西哥和美國的舊金山、洛杉磯、紐約、西雅圖、新奧爾良等城市的展覽中深受好評，其作品藝術風格深受墨西哥超現實主義團體以及傳統女性題材藝術作品的影響，效果逼真，令人震撼。

最后，我們可看出，墨西哥滲透到方方面面的藝術環境，培養了民眾對藝術的熱愛，孕育了眾多卓越的藝術收藏家與藝術家，提升了民眾的欣賞水準，促使墨西哥當代藝術的表現語言推陳出新，使根植于民族與歷史的墨西哥當代藝術得以再延續古代“瑪雅文化”的輝煌，并因為其獨特的“民族性”藝術風格魅力，正在國際藝術市場中開始崛起。

從畢加索到齊白石，藝術市場中價格高的藝術家，同樣需要從熟知的民族元素中吸納外來元素而創造獨一無二的風格。在全球化的環境下個體民族與全球化的影響每天都在發生新的聯系，而創新是藝術的生命，藝術的創新需要把握自身語言與外來語言在碰撞中的獨立性。墨西哥藝術在傳統文化與全球化的繼承與碰撞中沒有丟失自身民族性，通過“食人”（即吞噬外國元素并將之合并到自己的機體中）的方式走出了獨具特色的墨西哥當代藝術風格，藝術其實就是通過各種元素的藝術形式的交錯與碰撞，得以表達藝術家的內心感受。

有數據稱，中國至2011年國際藝術市場中拍賣市場的交易額已趕超英國和美國，位居世界第一。但是中國古代藝術和近現代書畫的市場份額實際上始終要比當代藝術大。中國當代藝術的主要買家為歐美藏家，但由于金融危機影響，國外的收藏家和藝術機構不得不拋售并減少了對中國當代藝術品的購買。而在經濟日趨增長的國內，有意收藏藝術品的實力藏家絕大多數選擇古代藝術品和近代書畫，在他們看來這更保值和升值。如何扭轉中國當代藝術僅在國外認可，在國內不被接受的尷尬局面？我們需要學習各國藝術興起的有益經驗，傳統與現代并不沖突，當代藝術需要在本民族文化的基礎上去“吞噬”外來文化，防止新生藝術語言的水土不服；而不能總是被外來文化所“吞噬”，一度的根據外來口味而丟了自身特征。隨著近來中國當代藝術一直以來最大的買家“尤倫斯畫廊”對所藏中國當代藝術品的整體拋售，國內藝術藏家的實力增長和藝術市場的擴大，中國當代藝術需要尋找新的方向。

前段時間國內沸沸揚揚的“炒鹽現象”說明了國人的盲目跟風，而藝術品市場同樣存在“炒鹽現象”。藝術市場的發展，需要更多有一定水準的評論家的理論支撐并提高民眾的藝術鑒賞力，以產生更多的藏家和更大的藝術市場，所以藝術的普及力度十分之重要。墨西哥就是將藝術的普及化做的非常好，其通過獨具特色的建筑、壁畫、雕塑等公共藝術，本土收藏家對藝術的支持與分享，生產特色民族工藝品等方式擴大了藝術市場，從瑪雅文化的歷史性輝煌發展到現在獨有特色的墨西哥當代藝術，正在國際藝術市場中悄然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