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節目研究中一種方法的探索
——以對央視“每日農經”娛樂信息的分析為例

江安平 劉 迅

(成都理工大學傳播科學與藝術學院,四川成都 610059)

電視節目研究中一種方法的探索
——以對央視“每日農經”娛樂信息的分析為例

江安平 劉 迅

(成都理工大學傳播科學與藝術學院,四川成都 610059)

“寓教于樂”歷來是制作電視節目所追求的目標,但是在實用信息與娛樂信息之間如何實現合理的搭配,卻一直缺乏一個量化標準。文章嘗試借鑒影視符號學、統計學和傳播學的研究方法,對電視節目娛樂提供一種定量研究方法,從而解決這一難題。

電視節目;娛樂信息;影視符號;內容分析

“寓教于樂”這個提法很好地表明了電視所傳播信息的構成關系,同時,也是我們在制作電視節目時所追求的目標。然而,在實用性信息和娛樂性信息之間,如何實現一個合理搭配,從而能夠確保實用性信息不被淹沒在娛樂性信息之中,就應該有一種各種信息合理搭配的范式。這首先要解決的一個問題就是對電視節目的“娛樂程度”(即本文所謂“娛樂度”)進行量化解析。

傳播學內容分析法是對傳播內容進行量化解析的常用工具,但是,國內學者的內容分析樣本大多是紙質媒介和網絡媒介上的文字信息,即便是有學者對影視媒介進行內容分析,也僅限于統計節目時長、欄目類型數量、節目語言形式、字幕位置等顯性信息,[1]很少涉及到影視符號背后的隱性信息。筆者認為,僅憑顯性信息的統計數據來解讀電視媒介產品難以揭示隱藏在電視節目符號背后的編輯意圖。有學者指出:“過于強調顯明的內容,會使人認為隱性內容是無法分析的。事實上,內容分析探究更多的應該是信息的符號意義。”[2]

“娛樂”是抽象的,是隱藏在影視符號背后,無法直接測量的隱性信息。為此,筆者將“提取娛樂信息代碼”作為研究路徑的開端,采取了先將節目分解為若干個代碼,然后再將代碼按其“所指”涵義的功能進行詳細分類的研究思路。除此之外,筆者認為考量“娛樂度”不能僅僅測量娛樂信息代碼。娛樂是大眾媒介的一項重要功能,但不是唯一功能。媒介存在的首要價值在于傳播信息。因此,在設計編碼規則時將特定信息代碼和編輯結構代碼一并歸入統計指標,從而得以在各種信息并存的場態中考量“娛樂度”。本文以中央電視臺第七套節目“每日農經”欄目《京郊冬季賺錢的大棚》五集系列節目[3](2010年3月15日至19日播出)為分析樣本,詳細描述為測量該系列節目的“娛樂度”所建構的指標體系,并闡述各主要指標的表征作用。

一 指標體系的建構過程

(一)將一期電視節目拆解為若干個代碼

本文中的代碼指的是能夠獨立表達一項完整含義,具有一定傳播價值的離散單元。編碼規則既要保證代碼含義的完整性,又要在形式上使代碼呈現出離散狀態。為此,筆者借鑒人際傳播的符號分類方法,將語言符號、非語言符號和符號(狹義概念上的符號)作為電視符號的一級分類標準。這一編碼方式與目前國內電視傳播理論界常見的電視符號分類方法有所不同。

在國內學者撰寫的電視傳播學著作中,電視符號一般被劃分為三大類:圖像、聲音、文字。這三類符號是構成視聽語言的最基本元素。[4]但是,筆者在提取代碼時發現,這種分類方法有利于分析“圖像、聲音、文字”中單一電視符號的表意功能,卻容易割裂“圖像、聲音、文字”在綜合表意過程中的相互關系,從而只能在形式上將代碼區別開來,卻不能保證代碼所承載信息的完整性。

早在上世紀九十年代,國內便有學者借鑒人際傳播的符號分類方法分析大眾傳播的信息形式。該學者認為:“大眾傳播的內容指經過傳播者加工制作后的信息。它往往表現為符號、語言符號和非語言符號等。”[5]筆者認為:信息形式分析的研究對象是相對完整的信息,在信息形式分析過程中得出的符號(廣義概念上的符號)分類方法能夠滿足本項研究的編碼要求。

為此,筆者將語言符號界定為“把文字和口語連接起來傳達消息的一種物質顯示”,[6]將非語言符號界定為“除了文字和口語等語言傳播之外,人類通過人體自身進行交流的一種物質顯示”,[7]而將符號界定為電視傳播中無法歸類于語言符號或者非語言符號的其他符號。

按照這一分類思路,筆者將解說詞、字幕、記者現場解說、采訪同期聲等通過聲畫合一或者聲畫結合的方式表現出來的有聲語言符號和文字語言符號及相應畫面歸為語言符號;將被攝對象說話的語氣、表情、發型、服裝、肢體動作等歸為非語言符號;將構圖、景別、用光、色調等前期拍攝手法和特技、音樂、音效等后期編輯技巧歸為符號。(參見圖1)

(二)將代碼分類

筆者建立了兩級分類標準:第一級分類標準將電視節目拆解為若干個語言符號、非語言符號或者符號形態的代碼。第二級分類標準依據代碼在節目中的作用,將每一個代碼歸類。筆者設計了三大代碼類別,分別是特定信息代碼、編輯結構代碼和娛樂信息代碼(參見圖2)。其中,特定信息代碼的界定標準依節目類型而定,編輯結構代碼和娛樂信息代碼的界定標準主要參考電視節目的敘事邏輯和受眾的娛樂心理。

1.特定信息代碼

特定信息代碼指能夠為目標受眾提供服務性信息的代碼。由于本次樣本節目是農業電視節目,筆者將本次內容分析的特定信息代碼界定為包含有市場信息、科技信息、經營管理、黨政政策、人文知識、民俗傳統、氣象預報、地理位置、生活服務、媒體聯系方式等特定涵義的代碼。特定信息代碼又可細分為純特定信息代碼和信息性編輯結構代碼(參見表1)。

2.娛樂信息代碼

娛樂信息代碼指包含有娛樂元素的代碼。目前學界對于大眾傳播學語境下的“娛樂”尚無定義,但有學者曾借鑒李澤厚先生對美感產生階段與層次的分析來解讀娛樂。筆者認為,李澤厚先生對“悅心悅意”階段的描述可以揭示大多數娛樂元素的功能類型。李澤厚先生認為:“悅心悅意”包含無意識的本能滿足,包括性本能、情欲、行為、心境、理念的被壓抑,通過審美獲得解放與宣泄,達到心意的滿足與愉悅。[8]據此,筆者將娛樂信息代碼設定為包含有懸念、搞笑、競賽、優美、獵奇、煽情、性、沖突、恐怖等涵義的符號組(參見表2)。娛樂信息代碼又被細分為純娛樂信息代碼和娛樂性編輯結構代碼(參見圖2)。二者的區別在于純娛樂信息代碼的傳播目的在于娛樂受眾,其價值體現不依賴于其他代碼,而娛樂性編輯結構代碼雖然也有娛樂效果,但它的主要傳播意圖在于吸引觀眾收看后面的節目或者理解前面的節目,其傳播價值依附于其他信息。

表1 農業電視節目的特定信息內涵列表 (備注:1適用 ,0不適用)

表2 農業電視節目的娛樂性內涵列表

編輯結構代碼指承擔著開場、承上啟下、調整節奏、輔助敘事、收尾等敘事功能的代碼(參見表3)。因其本身也含有實用信息或者娛樂元素,所以又被細分為信息性編輯結構代碼、娛樂性編輯結構代碼和純編輯結構代碼(參見圖2)。

表3 農業電視節目的編輯結構內涵列表

(三)指標體系的基本構成及作用

1.指標體系的基本構成(參見圖3):

(1)特定信息代碼密度 ——純特定信息代碼和信息性編輯結構代碼在代碼總量中的比例。

(2)娛樂信息代碼密度 ——純娛樂信息代碼和娛樂性編輯結構代碼在代碼總量中的比例。

(3)編輯結構代碼密度 ——純編輯結構代碼、信息性編輯結構代碼和娛樂性編輯結構代碼在代碼總量中的比例。

(4)純娛樂信息代碼在娛樂信息代碼總量中的比例 ——純娛樂信息代碼在由娛樂性編輯結構代碼和純娛樂信息代碼共同構成的娛樂信息代碼總量中的比例。

2.各主要指標作用簡介

(1)特定信息代碼密度——特定信息代碼密度可以反映該節目“實用性”的強弱程度,是衡量新聞節目、科技類專題節目之傳播價值的重要參數。在其他指標相同的情況下,特定信息代碼密度指數越高,說明節目服務性越強。同時,對一期電視節目而言,在有限的傳播訊道里,實用信息與娛樂元素之間既有沖突也有合作。測量特定信息代碼密度還可以考察實用信息與娛樂元素之間的博弈關系。

(2)編輯結構代碼密度——編輯結構代碼密度可以反映編導對節目賣點包裝的頻率和程度。在同類型節目之間比較,如果編輯結構代碼密度指數相對較高,則說明該節目更重視對賣點的包裝。

(3)娛樂信息代碼密度——娛樂信息代碼密度是反映節目中娛樂元素多寡的指標,也是衡量電視節目“娛樂度”的基礎指標。

(4)純娛樂信息代碼在娛樂信息代碼總量中的比例——純娛樂信息代碼在娛樂信息代碼總量中的比例是娛樂信息代碼密度的輔助指標。當兩期同類型節目的娛樂信息代碼密度相同或極其相近時,如果純娛樂信息代碼在娛樂信息代碼總量中的比例相對較高,則表明該節目的“娛樂度”更強。

二 闡釋分析方法和分析結果

以“每日農經”五集系列節目《京郊冬季賺錢的大棚》為例:

(一)以農業電視節目為分析樣本的理由

筆者認為:相對于其他節目類型,在農業電視節目中實現“寓教于樂”的難度更大,娛樂信息和實用信息的合理比例也更難以拿捏。農業電視節目的核心價值在于服務三農,這就決定了其節目內容要圍繞著農業、農村、農民來做文章。這類題材本身往往缺乏娛樂性賣點,難以在城市受眾中獲得高收視率,但是,農業電視節目收視數據的采集區域卻主要是城市和城鎮。因此,“寓教于樂”不僅有助于農業節目在鄉村受眾中取得良好的傳播效果,更重要的是,“寓教于樂”可以使農業節目兼顧城市受眾和鄉村受眾的收視訴求。

“每日農經”是中央電視臺第七套節目的一檔農業欄目,節目內容主要涉及“有益健康的訊息,消費前沿的需求和安全的名特優新農產品。”[9]從其節目定位上來看:《每日農經》是一檔以提供實用信息為主要價值取向的欄目,但該欄目的取材范圍廣泛,既有生活服務、市場信息,又有農產品介紹。與同屬央視農業電視欄目的《科技苑》相比,《每日農經》的表現手法更加靈活多樣,自然也更容易在編導手法上實現“寓教于樂”。另外,作為央視七套的王牌欄目,《每日農經》足以影響到各省市農業電視欄目的議程設置和節目樣態。研究《每日農經》可以管窺我國農業電視欄目在“寓教于樂”編導手法方面的部分特點。

(二)各主要指標的數據(參見表4)

(三)數據分析

分析項目一:節目的“娛樂度”

如圖4所示,五集節目的“娛樂度”排序如下(由強到弱):

分析項目二:節目“娛樂度”與節目賣點包裝的關系

在考量“娛樂度”的同時,筆者也希望考察編導手法的有效性——節目賣點的包裝對于增強節目的娛樂功能有多大的作用?僅從編輯結構代碼密度比較圖(圖5)和娛樂信息代碼密度比較圖(圖4)難以發現二者之間有何種相關關系。筆者使用 SPSS11.5統計軟件對二者進行相關分析。數據表明(表6),這五期節目的娛樂信息代碼密度和編輯結構代碼密度的相關度為0.496,依照統計學原理,二者屬于低度正相關關系。據此,筆者認為:這五期節目的賣點包裝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節目的“娛樂度”,但是,增幅卻不顯著。明顯;但是第1～4集的娛樂信息代碼密度與特定信息代碼密度的相關關系不明顯。對此,筆者對1～4集的娛樂信息代碼密度和特定信息代碼密度進行了相關分析(參見表7)。數據表明:1～4集的娛樂信息代碼密度與特定信息代碼密度的相關系數為0.6。依照統計學原理,這兩項指標為顯著正相關關系。據此,筆者認為:第1～4集的娛樂取向并沒有削減節目的實用性,但是第5集節目卻過度追求娛樂效果而欠缺實用信息。

表4 《京郊冬季賺錢的大棚》五集系列節目內容分析指標數據表

表6 Correlations

表7 Correlations

三 運用本項研究方法的注意事項

分析項目三:節目“娛樂性”與“實用性”的博弈關系

由于“每日農經”欄目定位的首要任務在于向受眾提供服務性信息,筆者希望考察娛樂性的增強是否會造成節目實用性的衰減。結合圖4和圖6,筆者發現:第5集的娛樂信息代碼密度最高,特定信息代碼密度最低,二者的負相關關系十分

測量“娛樂度”并非只為測量“娛樂元素”的多寡,其目的在于更好地實現“寓教于樂”。所以,測量“娛樂度”不能脫離對“實用信息”的統計。而一條信息是否具有“實用性”則應當根據目標受眾的收視需求來確定。電視欄目紛繁多樣,雖然可以用以上方法對其進行分析,但由于事實上并不存在普適性的“娛樂度”測評系統,因此,運用者還得根據欄目類型的具體情況來設計相應的“娛樂度”測評指標體系。

綜上所述,在電視節目娛樂化的風潮中,娛樂似乎是決定電視節目收視率的關鍵。在這樣的背景下,研究如何正確地理解寓教于樂,如何合理地搭配和有機地組合實用信息和娛樂信息,具有不可忽視的現實意義。筆者試圖從研究路徑和技術方法的角度對此問題作出回應,但是,本文所述研究方法只是初步探索,尚需要在節目分析實踐中不斷地修正和完善。

[1]丁海舒,顧珣.朱曼華.《廣州地區移動電視頻道的內容分析與傳播效果研究》,《廣告人》2009年第10期.

[2]劉燕南.《電視傳播研究方法》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03年第167頁

[3]節目視頻網址 http//bugu.cntv.cn/news/farming/ meirinonging/videopage/index.shtml

[4]葉家錚.《電視傳播理論研究》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00年12月第64頁

[5]劉迅等編著《大眾傳播學簡明教程》成都科技大學出版社1994年9月第78頁

[6]劉迅等編著《大眾傳播學簡明教程》成都科技大學出版社1994年9月第80頁

[7]劉迅等編著《大眾傳播學簡明教程》成都科技大學出版社1994年9月第79頁

[8]孫寶國《娛樂·娛樂化·娛樂文化辨析》《聲屏世界》2009年10月.

[9]http://jingji.cntv.cn/program/meirinj/shouye/index. sh tml

G206.2

A

1004-342(2011)02-85-05

2010-12-25

江安平 (1979-),男,成都理工大學傳播科學與藝術學院傳播學專業2009級碩士研究生;劉迅 (1957-),男,成都理工大學傳播科學與藝術學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