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麗瓊
(黑龍江大學應用外語學院,哈爾濱150080)
弗雷格語詞意義觀反思
南麗瓊
(黑龍江大學應用外語學院,哈爾濱150080)
弗雷格創(chuàng)造了形式化語言,使邏輯研究擺脫了傳統(tǒng)束縛,將哲學帶入到語言意義的研究層面,為語言轉(zhuǎn)向提供了許多基本概念,是語言哲學的奠基人。以介紹弗雷格語詞意義理論為基礎,對其討論同一性和語詞、涵義、意謂的關(guān)系時體現(xiàn)的局限性作出評析,并嘗試性提出解決的辦法。
弗雷格;意義理論;意義;意謂;涵義
維特根斯坦在《邏輯哲學論》中提出:“一切哲學都是‘對語言的批判’。”(Wittgenstein,1955)哲學始終與語言聯(lián)系緊密。弗雷格、羅素等著名哲學家也都對語言意義進行過深入研究。弗雷格認為,哲學研究的首要任務是對涵義問題的探討,因為這是哲學進行其他研究的基礎。他各時期的論文都涉及了語言意義問題。
弗雷格運用了一個數(shù)學等式來說明他對語詞意義的思考,“假設存在A=B這個等式,那么A到底是如何等于B的呢?A和B又是什么樣的關(guān)系呢?A和B是完全不同的兩個符號,如果存在這個等式,也就意味著這兩個不同的表達式所指對象是等同的,可是為什么同一個對象會存在不同的表達式呢?”(馬蒂尼奇,1998)。弗雷格為了引出涵義的存在使用了“晨星”、“暮星”同指“金星”的例子。每個人都會認可“晨星=晨星”,但“晨星=暮星”卻不是任何人都能認可的表達式。就此,弗雷格將涵義和意謂(指稱)作出了區(qū)分,他認為對象的表達方式是涵義,而對象本身是意謂。所以“A=B”是意謂相同但涵義不同的表達式,相對意謂和涵義都相同的表達式更有認識價值。表達式之間的關(guān)系如圖1:

晨星和暮星雖具有不同的涵義(涵義1和涵義2),卻通過其涵義指向同一事物“金星”。并在分析指號(語詞)、涵義和意謂三者關(guān)系時,總結(jié)道:“指號、其意義和其指稱之間的正常聯(lián)系是這樣的:與某個指號相對應的是特定的意義,與特定的意義相對應的是特定的指稱,而與一個特定的指稱(對象)相對應的可能不是只有一個指號。”(馬蒂尼奇,1998)(因翻譯版本問題,引文中“意義”指本文中所使用的“涵義”)。如圖2所示:

弗雷格從起初的關(guān)注思維和思想,到確定研究思想,再到研究語詞與語句,從提出概念、對象與可能判斷的內(nèi)容這三個基本概念到著重研究概念和可能判斷內(nèi)容(即后來所說的指稱/意謂),再到區(qū)分指稱和所指,并將涵義考慮在內(nèi)體現(xiàn)出了從語義一元論到語義二元論的發(fā)展。這樣的發(fā)展是有其必然性的,研究中遇到的種種困難推動著弗雷格一步步走向了意義研究。
但是,弗雷格的目的不在于研究語言意義本身,他對語言的研究只是深入邏輯研究的一種途徑。因為“邏輯判斷關(guān)心的是客觀的、確定的東西,它必須傳達某種不以個人主觀意向為轉(zhuǎn)移的真,要有自己的意謂”(王路,1994)。弗雷格的意義理論偏重于從邏輯句法上展現(xiàn)意義的表述。他將意謂、客觀性、客觀真理當做語言的意義來理解,忽視了語言的動態(tài)研究將日常語言排除在外。
在看待語言上,弗雷格以邏輯學的標準批判著日常用語,語言意義研究的引入并非是要以客觀的角度來研究語言本身。這樣的方法與視角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他的研究,以至于他認為像“離地球最遠的天體”這類的表達式雖然具有涵義的但可能不存在相應的意謂。
(一)數(shù)學中的“=”真的可以連接語言表達式嗎
以一位數(shù)學家、邏輯學家出身的弗雷格,本能地想要在研究中達到精確,以一種靜態(tài)的絕對的角度去看待語言,忽視了語言的很多功能特性。他借用數(shù)學來考查語言是他的研究特色,數(shù)學中的計算對弗雷格啟發(fā)很大,但筆者認為正是這種特色與啟發(fā)一定程度上限制了他的研究。數(shù)學是以一切皆有確定性有唯一答案為先決條件,它是將干擾因素排除在研究范圍之外的精確性研究。例如就A=B而言,可以指A的容積/長度/角的大小等于B的容積/長度/角的大小,這個“=”是在一定條件下的“相等”,因為A和B的存在映射了A和B為完全不相同的事物或者運算過程(例4+4=2+6)或者A的運算會得到B的結(jié)論(例4+4=8)即多數(shù)條件下是完全不“相等”的A和B。就此看來,“晨星”=“暮星”這個等式也只能得出一個結(jié)論:在一定條件下“晨星”的某個特征與“暮星”的某個特征相等,即“晨星”和“暮星”應為兩個形狀/位置不相同的事物。而事實上在任何條件下他們卻是同一事物。因此,筆者認為,用數(shù)學的眼光看待語言也許會得出特色而有意義的理論發(fā)現(xiàn),但這種發(fā)現(xiàn)的根基也許是不牢固的,在數(shù)學的框架下研究語言必定導致失敗。
(二)“A=B”為什么不能是指稱(對象)之間的關(guān)系
即使暫且認同弗雷格采用數(shù)學的視角研究語言,筆者認為他對“A=B”等式的分析仍存缺陷。弗雷格在論證“A=B”表達的不是對象間的關(guān)系而是表達式間的關(guān)系時缺乏可信性。他認為,如果“A”和“B”表示的是對象且“A=B”為真,則“A=B”與“A=A”間不存在任何不同。很明顯,他將對象進行了靜態(tài)的描述。筆者認為命名是人們在認知世界的過程發(fā)生的,設想如果一事物已有一指號相對應,并且這一指號能夠有效指稱這一事物,人們是否還會給出第二個指號?有理由相信,在出現(xiàn)“晨星”、“暮星”這樣指號的時候人們并不知曉它們同指“金星”,或者人們認為“金星”一名無法充分體現(xiàn)這一事物在兩種不同時間下的不同狀態(tài)。因此,筆者認為可以作出如下假設:“A”為“晨星對應的對象”,“B”為“暮星對應的對象”,“A”和“B”之間的關(guān)系是兩個“對象”之間的關(guān)系,隨著人類對世界認知的深入才發(fā)現(xiàn)“晨星對應的對象”和“暮星對應的對象”是同一事物在不同時間下的顯現(xiàn),于是便有了“A”=“B”的等式,“=”的加入體現(xiàn)了人類天文學的進步。需要注意的是這種“相等”是存在時空差異下的“相等”。生活中我們也許會說出這樣的話:“太陽島還是那個太陽島;哈爾濱還是那樣的哈爾濱。”這句話存在的前提是我們本來認為現(xiàn)在的“太陽島”應該和過去的“太陽島”有很大的區(qū)別,現(xiàn)在的“哈爾濱”和過去的“哈爾濱”應該有很大的差異,即在我們的腦海中我們將這同一事物的過去和現(xiàn)在分割為兩個差異大于相似的事物“A”和“B”,但是事實情況卻是我們發(fā)現(xiàn)A和B原來沒有那么大的差異,本質(zhì)上我們還是認同“A=B”。某種意義上講,“A=B”的存在是以對“A=A”的懷疑為前提的。這樣似乎又回到了對“=”使用是否恰當?shù)乃伎肌?/p>
(三)語詞、涵義和意謂之間的關(guān)系
弗雷格在給出語詞、涵義和意謂三者關(guān)系時是從表達式出發(fā)到涵義再到意謂的,經(jīng)過上文的討論既然“A=B”可以指事物對象之間的關(guān)系,那我們就可以順著與弗雷格相反的思路思考下去并對指號(語詞)、涵義和意謂關(guān)系作出如下修改:世界上任何事物都是運動變化發(fā)展的,同一事物在不同的時空中會有所變化,這一事物的時空差異體現(xiàn)即需要相應的語詞涵義對應,而在語言中與涵義相對應的即為指號。一事物多指號的存在是強調(diào)事物的時空差異性,一事物一指號是人類追求事物本質(zhì)與真理的體現(xiàn)。既然事物的時空差異存在于事物本身,因此涵義是事物在語言中自身的呈現(xiàn)方式。意謂是取消了時空差異的事物。一事物多指號情況下,它們之間的關(guān)系應如圖3:

現(xiàn)在,似乎可以得出這樣的結(jié)論:任何事物都有其涵義和意謂。而弗雷格提到的有涵義無意謂的表達式是不存在的。“離地球最遠的天體”這個表達式的存在是以人們相信在一定的時空中存在著那么一個離地球最遠的天體為前提的,且最高級表達式的存在需要以一定的時空界限為前提,界限的劃定就伴隨著涵義的產(chǎn)生,而此表達式的意謂就是人們相信在一定的時空中存在著那么一個離地球最遠的天體,即表達式產(chǎn)生的前提。從這個角度來看,文學著作中也存在其特有的時空范圍,因此在那一時空范疇中“孫悟空”和“林黛玉”之類的專名既有涵義又有意謂。
語言產(chǎn)生于人類勞動,服務于人類生活,語言現(xiàn)象紛繁復雜,脫離了語言本身的可能世界來考察語言必定得到的是相對局限的結(jié)論。雖然他的研究有其片面性和絕對性,但是他的理論在當時的社會乃至是后來很長時期都引領(lǐng)著人們關(guān)注著語言意義研究,弗雷格的貢獻是卓越的、不可替代的甚至是里程碑式的。他的早期現(xiàn)代邏輯思想促成的邏輯—語形分析方法成為了哲學家和邏輯學家們構(gòu)造、闡釋和評價科學理論的重要手段;并且他的意義理論思想在很大程度上也影響了整個20世紀的哲學發(fā)展。
達米特就曾寫過闡釋弗雷格哲學的巨著,題名為《弗雷格:語言哲學》。他認為弗雷格是語言哲學的奠基人,弗雷格的工作使后繼的研究能夠自然而然地轉(zhuǎn)向語言哲學。卡茨在著作中也曾這樣評價,雖然弗雷格本人基本上還是在傳統(tǒng)哲學的框架中思考問題,但不可否認,弗雷格為語言轉(zhuǎn)向的確提供了許多基本概念。
[1]弗雷格.算術(shù)基礎[M].王路,譯.王炳文,校.北京:商務印書館,19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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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Gottlob Frege.Begriffsschrift:eine der arithmetischen nachgebildete Formelsprache des reinen Denkens[M].Halle,18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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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Michael Dummett.THE INTERPRETATION OF FREGE'S PHILOSOPHY[M].Cambridge: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81.
[11]Wittgenstein,L.Tractatus Logico - philosophicus[M].London:Routledge & Kegan Paul Ltd.,1955.
Reflection upon Frege's Theory of Word Meaning
NAN Li-qiong
(School of Applied Foreign Languages,Heilongjiang University,Harbin 150080,China)
Frege created a formalized language,which helps the study of logic free from the restriction brought by traditional logic.As the founder of philosophy of language,F(xiàn)rege studied the meaning of language and put forward many ideas about meaning.In addition to the illustration of his theory of word meaning,the paper attempts to analyze the weaknesses shown in his discussion of sameness and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words,sense and significance and to provide possible solutions.
Frege;theory of meaning;meaning;significance;sense
B81
A
1001-7836(2011)11-0129-03
10.3969/j.issn.1001 -7836.2011.11.054
2011-04-27
南麗瓊(1980-),女(朝鮮族),黑龍江牡丹江人,講師,碩士,從事語言哲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