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口慈善超市：如何走出新路子

□本刊記者 王明澤

海口慈善超市：如何走出新路子

□本刊記者 王明澤

今年5月初，海口市印發了《海口市慈善超市建設方案》，僅兩個多月后，7月21日，海口市的首家慈善超市在秀英區金華苑小區正式營業。隨后不久，龍華區、瓊山區慈善超市相繼在7月底和9月初開張，美蘭區目前也在積極籌備中。何為慈善超市？它跟慈善有著啥樣的關系，能給慈善帶來什么？帶著這個問題，本刊記者特走訪了海口慈善超市。

不賣東西的“超市”

據了解，海口的慈善超市作為民辦企業單位，是一種非企業性質、非營利的服務機構。以“政府推動、民間運作、社會參與、百姓受益”為運作理念，承擔單位和個人日常捐贈接收工作，將單位和個人的捐贈物品按需求轉贈、無償發放給轄區困難群體。

記者首先來到了位于金鼎路的秀英慈善超市，但作為海口市第一家慈善超市，它給人的第一印象卻是太過于偏僻。金鼎路本是海秀西路上一條并不寬敞的分支路，金華苑則是這條路上的一個商品房小區。該超市則位于小區最里側一棟住宅樓的一層，從小區正門到超市門口要轉4個彎，在超市的正對面就是小區2米多高的外圍墻，墻外是一處正在施工的工地，可以說，除了這棟樓內的住戶，可能連小區里的人都很少有機會能路過這家超市。而記者若不是在秀英區民政局工作人員的帶領下也很難找到。“為什么選址在這么偏僻的地方？”秀英慈善超市的具體負責人蔣成欽的回答是：“因為這里房租便宜。”

超市的大門是簡單的折頁門，門口懸掛著“海口市秀英區金鼎慈善超市”和“社會捐助接收工作點”兩塊招牌。超市內部設施十分簡單，空間也不大，兩張辦公桌，兩名工作人員，一臺電腦、一臺打印機、一臺電話和幾個簡單的焊接貨架，貨架上擺放著食用油、草席、餅干等幾樣貨品，墻上則釘著慈善超市的簡介。

“超市位置這么偏，會有人來買東西嗎？”記者問道。“海口的慈善超市不賣東西，這些貨物都是免費贈送給困難群眾的。”蔣成欽回答說。

“那超市的運營成本怎么辦？員工的補貼從哪出？”蔣成欽接著向記者介紹說：“市里為每個區各撥了15萬的啟動資金，這些辦公設施和救濟品都是用啟動資金購買的。包括目前的房租、水電和未來工作人員的補貼，甚至網費都得暫時依靠啟動資金。”

“如果啟動資金花完了怎么辦？”“那就只能依靠有愛心的企業或個人的捐助了。”

而在記者隨后的了解中得知，雖然已經開業2個多月的時間，但是前來慈善超市捐款的企業或個人數依然是零，而捐物也僅是幾位曾做過服裝生意的老板所捐贈的積壓庫存衣物和一位十多歲的小朋友捐贈的幾本翻舊了的童話故事書。

當記者問日常工作包括什么的時候，超市工作人員符柏鳳告訴記者：“主要是接待前來領救濟品的困難群眾和捐款捐物的愛心人士。”問及第一批救濟物資發放情況，符柏鳳介紹說，目前整個秀英區除東山鎮外，其他所有地區的貧困戶都已經發放了一袋米和一桶油。“為什么唯獨東山鎮沒發？”“因為現在大米不夠了，只剩不到20袋了。”她指向墻角堆著的幾袋大米說。“不夠為什么不再買？”“因為啟動資金快花完了，現在區政府正在想辦法籌集。”

隨后，記者來到了龍華區的惠濟慈善超市。與秀英區的情況類似，位于長堤路愛力大廈的龍華區慈善超市位置也很偏僻，記者向大廈的其他商戶打聽超市的具體位置時，得到的都是諸如“不知道”“沒聽說過”的回答。而當記者找到位于愛力大廈側面的惠濟慈善超市的時候，超市內僅有一名年輕的工作人員，據這位叫周圖龍的工作人員介紹，龍華區慈善超市開業兩月以來，陸陸續續已經向200多位困難群眾發放了救濟品，但也是無人捐款，捐物的也只是前幾天一家企業捐的幾桶“山茶油”。

未來走向尚在探索

在采訪過程中記者發現，接受采訪的無論是超市工作人員還是區政府具體負責的同志，對慈善超市的未來都充滿了擔心。因為缺乏社會援助資金，可以說海口現有的慈善超市都在依靠啟動資金“過日子”。換而言之就是超市在運營的過程中缺乏自身“造血”的機制。

“缺血”對慈善超市發展所造成的制約也在開業還不足3個月后就開始日益凸顯。比如因為無法負擔臨街店鋪較高的租金而不得不選擇在比較偏僻的地方開業，大大降低了市民對慈善超市和慈善事業的接觸幾率；因為沒有資金將救濟品運送到轄區內偏遠的鄉鎮進行集體發放，所以很多困難群眾不得不來回幾十公里，趕在截止日期前來領上一袋米和一桶油，既不便民也缺乏工作效率；因為沒有資金購買維修和消毒的設備，在籌備時被納入捐贈范圍內的舊衣物、破舊電器等物資也不得不被擱置著。缺乏有力的社會參與，直接導致慈善超市有些難以為繼。

“如果社會的捐助，沒有辦法滿足慈善超市的正常運營，怎么辦？”面對記者的這個問題，蔣成欽面露難色：“只能繼續尋找有捐贈意愿的企業，區里、局里的領導也曾親自出去聯系過一些有實力的企業，但效果并不理想，如果實在找不到就要看市里有沒有其他扶持政策了，我們目前也是摸著石頭過河。”

海口市民政局社會福利與慈善事業處是海口慈善超市的主管部門，處長韓珍元在接受記者采訪時也坦承缺乏社會捐助是目前超市運作的最大困難。當記者問及政府為何不繼續劃撥款項幫助慈善超市度過難關時，韓珍元說：“今年5月出臺的《海口市慈善超市建設方案》中已經明確了慈善超市的根本性質，受其‘民辦非企業’‘非營利性’雙重性質的制約，政府在完成‘推動’目標后，在日后的運作中，是沒有依據再繼續撥款對慈善超市進行扶持的。”

“那有沒有想過根據現狀對慈善超市進行一些改變？”韓珍元說，有想過，但都還在考慮和探討中。韓珍元還向記者透露，受最近負面新聞報道過多的影響，很多群眾對慈善機構的信任度有所降低，部分海口市民在接受采訪時表示“如果想捐助困難群眾，則更希望親手交到他們手上。”

如何破解有說法

為想做善事者提供一個就在身邊的捐贈平臺，為困難戶提供一個可以免費獲得物資的渠道，從這個層面上說，慈善超市的存在是一件大好事。但是，好事該如何做好，并能一直做下去？便在當前擺在海口慈善超市面前的一大難題。

某企業經營者涂懷中告訴記者，任何單位都必須具備自身“造血”的能力才能長久存活。“僅靠社會捐助無疑等于將自己的命運交由他人之手。”同時，涂懷中也為記者分析了問題產生的根源：海口慈善超市雖然定義為非營利機構，但不營利不等于不可以盈利，“非營利”只是指不以營利為目的，組織所得不為任何個人牟取私利。也就是說，在單位性質層面上講，慈善超市有建立“造血”能力的依據。比如，可以借助英美兩國的做法，將捐贈物資廉價銷售，以所得銷售收入用于維護自身的運營。

根據國務院1998年10月25日公布實施的《民辦非企業單位登記管理暫行條例》規定，民辦非企業單位必須是由企、事業單位、社會團體和其他社會力量以及公民個人利用非國有資產舉辦。而如今海口市以“政府推動”的形式創立了慈善超市，卻沒有考慮到是否有有能力運營管理慈善超市的企事業單位接手，導致了現在慈善超市出現了在細節管理和后繼資金缺乏的問題。“打個不是十分恰當的比喻，海口慈善超市目前就是處于‘有娘生，沒娘養’的境地。”因此涂懷中建議，海口慈善超市想要建立自己的“造血”機制，就必須改變“坐等捐贈上門”的模式。

慈善超市在英美

慈善超市于1902年起源于美國，至今已有100多年的歷史。在美國，每到周末，總有很多居民去“慈善工廠”捐物，憑收據可享受免稅政策，也可去慈善超市購物。慈善超市是將市場機制引入慈善事業的一種嘗試。一是它解決了經常性捐贈存在的很多問題。在經常性捐贈工作中，捐贈物資的整理、清洗、維修裝配、包裝、儲藏、運輸以及發放，必然存在成本開支和場地問題。通過慈善超市的運作方式，不僅可以消化費用開支，還可以賺取利潤來籌集扶貧濟困資金。二是“前店后廠”的模式，可以安置很多下崗人員和殘疾人。目前，該系統有3萬至6萬人從事這項工作。三是慈善超市可以使一些不太寬裕的居民獲得低廉的生活日用品。比如市民買一臺新電腦需要500至600美元，而在慈善商店經過維修或重新裝配的電腦一般也就200美元左右，而一些普通西裝等衣物則更便宜，有的僅賣1美元。

英國慈善商店類似于美國的慈善超市，是距離普通民眾最近、最為常見、最觸手可及的慈善事業運營機構。大到衣柜、沙發，小到鍋碗瓢盆，種種琳瑯滿目的貨物都以絕對的低價出售。不時還會有捐贈者拎著大包小包的書籍、影碟、毛絨玩具、服裝等各色物品到訪，以至于很多家超市門口不得不貼出“今日恕不接受捐贈，請改日再來”的告示。

在大學從事廣告學教學的鄭教授認為∶“從廣告學的角度分析，企業進行慈善捐助的最主要目的就是希望利用這種行為所帶來的附加宣傳，提高自身的知名度和美譽度。”而海口慈善超市在為捐助企業宣傳這方面有明顯的缺失。海口的慈善超市的主要作用是接受和發放救濟品，這就可以看出，雖然名字叫“超市”，其本質還是一個普通的社會捐助平臺。而具備類似功能的慈善機構還有很多，所以慈善超市在這方面處于明顯劣勢。

可見，目前破解海口慈善超市的困境必須兩步走。第一步是要想辦法建立“造血機制”與接受社會捐贈共存的運營模式，首先做到自給自足。第二步則是打造出自身特色，與其他慈善平臺進行優勢互補，提高知名度，從而吸引社會的捐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