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系珍珠

● 傅曉紅

作為珠寶，珍珠在女性中是有世界通行證功能的。古今中外，概莫能外。慈禧太后就是個極端的例子。

我的整個青春期從沒擁有過任何一件首飾，這恐怕是我們這一代大多數姐妹的狀況。那時要求艱苦樸素，革命即無產階級化，商店沒有化妝品、飾品，更沒有珠寶類的商品。況且那年頭吃飽飯是第一位的。有些人家還有些祖傳的老東西藏著掖著，不敢公然戴出來，而我們家是什么都沒有。記得改革開放初期，市面上開始出現黃金首飾了，我問過我媽媽，媽媽回答我，她和爸爸結婚時，外婆是有幾個黃金戒指想給她，可她那時是新四軍戰士，是革命隊伍里的人，早已視這些資產階級的玩意兒如糞土，根本不屑。外婆只好把戒指給了她的兒媳，媽媽的嫂子。

我擁有的第一件首飾是串珍珠項鏈，如今它還躺在我抽屜的一個角落里，它呈粉紅色，珠子基本是橢圓形的，不規則不整齊，珠子上有腰線有皺紋，用如今的眼光看，這些珠子實在是不能用來做項鏈的。那是八十年代中期蘇州吳縣農民剛開始養殖淡水珠的產品。當時我在省作協的《鐘山》當編輯，編輯部主任是吳縣人，有關系買來一批項鏈做禮品。那時珍珠項鏈還是稀罕物，收到項鏈的朋友都興高采烈的，我也常常戴出去招搖，挺沾沾自喜的。

有人說，作為珠寶，珍珠在女性中是有世界通行證功能的。古今中外，概莫能外。慈禧太后就是個極端的例子，她生前窮奢極侈，為了到另一個世界也能如此這般享受，用了大量的珠寶陪葬。慈禧極愛珍珠，死時頭頂珍珠鳳冠，中間一粒大如雞卵。身下鋪的是幾層金絲穿就珍珠的錦被，身邊有珍珠繡佛、珍珠袍褂，棺材空隙中還傾倒了四升珍珠，口中更是含了一粒碩大無比的夜明珠。不過她沒能如愿以償，短短的二十年后，軍閥孫殿英就盜了她的墓，還把那粒夜明珠送給了宋美齡。

在西方，珍珠項鏈必是貴族家庭世襲相傳的珠寶之一。大的正式的活動，夫人們常常都帶著一串晶瑩的珍珠項鏈出席。北京專賣珍珠的紅橋市場，是許多來華的政要夫人們常常光顧的地方，因為中國市場的珍珠又好又便宜。撒切爾夫人、布什夫人、普京夫人等都在那兒挑選過珍珠。撒切爾夫人與鄧小平見面時就佩戴著在中國購買的淡水珠項鏈。

據說，全世界98%的淡水珠都出自中國。江蘇的渭塘與浙江的諸暨是中國主要的淡水珠之鄉。蘇州相城區的渭塘鎮過去屬于吳縣，我想我當初的第一條珍珠項鏈極有可能就出自渭塘。

初夏的一天，我參加江蘇作家蘇州相城渭塘采珠行采風活動來到渭塘。渭塘鎮因長江濁流與陽澄湖清流交匯在此形成“涇渭分明”而得名，也稱渭涇塘。它原只是一個普通家常的江南小鎮，默默無聞。改革開放以后這里成為我國淡水珍珠養殖生產的發源地和原產地，農民養蚌育珠，技藝越來越好，產量越來越高。2005年這里又建起了宏偉的中國珍珠寶石城，成為國內第一個創辦珍珠交易市場的地區。世界各國的客商紛至沓來。聽介紹，人氣最旺時每天有上萬人進場交易，年成交珍珠八十多萬公斤，這里已然成為我國極為重要的珍珠產品集散地。

碧波蕩漾的珍珠湖上，船娘撐著小舟載著我們去湖中挑選珠蚌；長長的涼亭里，破蚌工用刀剖開一只只珠蚌，讓我們觀看蚌殼中已成形的大小不一的珍珠，我們忍不住動手撿拾起來，我挑到兩粒異型珠，很別致，留著紀念。秀外慧中的江南小姑娘們，有的在一堆堆珍珠中選珠，外形圓潤飽滿、個頭大小差不多的分撿到一起，留著串珠。有的在給珍珠打孔。據說，人工養珠只有20%可制成珠寶，上千顆珍珠才能挑出做一條項鏈的珠。想想，我們戴的珍珠項鏈得來真是不容易，有多少人為它們付出了勞動。渭塘的珍珠寶石交易大廳很是氣派，有兩座大樓，四五層高，兩岸三地許多知名品牌都進駐做生意。珍珠店鋪更是比肩接踵，柜臺上到處擺放著各種顏色大小不一的珍珠。我們一家家店參觀著，珍珠們流溢出的光澤，層次豐富，溫潤變幻，映花了我的眼，真美啊，我忍不住坐下來侃價、挑選起來。

我愛珍珠，愛它們的高雅圣潔，愛它們的高貴內斂。如今的我，已擁有多串珍珠項鏈，有粉色的，銀色的，還有黑色的。有淡水珠也有深海珠。有珠串項鏈也有單粒吊墜，還擁有與之相配的耳環、戒指。不同的場合、搭配不同的服飾佩戴，每次都能得到朋友們的贊賞，每次都能佩戴出好心情。

我愛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