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品：《十品詩選》

■十 品

十品：《十品詩選》

■十 品

矜 持

一覺醒來 日子就變得慌亂起來

日子滑動的樣子 讓我變得很傻

很傻得如一只松果 被一只

鼠類搬動 搬到它自己的住處

分享著果內的水分和養分

我不斷地想像一個人的眼睛

還不斷地制造著石頭的篆印

為了給子孫留下一些什么 可是眼睛

總是用余光尋找我 找到我時

青春已經失水 愛情已經變黃

已經變得憔悴不堪的鳥

已羞于展開那雙碩大的翅膀

紅粉的佳人 在綠色語言中

總是慌亂和緊張得束手無策

又是一個可能的陷阱在生成

津津樂道的時候 臉頰緋紅

苦惱惆悵的時候 心跳急促

你不至于為那一點殘留物而興奮不已

也不至于為那一句諾言而遺憾終身

門外的事情 在門票的指引下進入

干澀的嘴唇 我已感覺到

一夜未眠的血液是怎樣

流經那個美麗的港灣

迎風飄揚的旗幟 深情地

敘述著日子 敘述著愛情

讓我的血液彌漫你的空間

將你的門關上 將你的窗子打開

將你的嘴關上 將你的眼睛打開

將你的肉體關上 將你的靈魂打開

靈魂的那張紅紙

折成我心中的鶴呀

飛行在雨季泥濘的山上

我尋找那屬于你的路

可是霧影使僅有的喬木

在山坡上孤獨悲鳴

打開的窗子透進了涼爽的空氣

打開的眼睛看到腐敗的尸骨

唯有你的空間純潔

沒沾上世紀末的銅銹

失敗或許是你的一生的污點

不可饒恕的也只是一次

我尋找那屬于你的畫像

屬于多年以前的承諾

直到東方曙色的花兒綻開

太陽在中央的葉片上微笑

你便是不可多得的珍品

像那塊文明的石頭

不斷地照耀在我可恨的土地

不斷地汲取著貧瘠的養分

淹沒時空 淹沒墳墓

淹沒理想 淹沒生命

靈魂在水里前進

如魚一般地逆流而上

空空的曠野已沒有了奔跑的背景

你還等待什么

讓我的血液進入吧

并且彌漫你的臉和你所有的空間

海水書寫的鹽

海水書寫的是鹽

是泡沫和埋藏

而我卻喜歡走夜路

沒有星星沒有失望

沒有恐懼的眼睛看著脊背

我在無人的夜晚

我將意念放飛

穿越的高山與吹拂的森林

一同流過

鏡子看到的正是自己的另一面

小丑一般的鼻子

紅紅的像星星

咸澀地淹沒著鯊魚

淹沒著它的子孫

從一個海灣游向

另一個海灣

我將夜路拉直

在無人醒來的夜晚

無人關注我的表情

謊言從脊背流下

穿越心臟穿越意念

海水書寫的鹽

結晶成砂粒

讓世界無奈

時光與水

別以為用幾個哲學名詞就唬住我了

我失明的眼睛里 始終定格著

那只小鳥的飛翔 羽毛閃著金光

就像鯊魚張開的嘴巴和嘴巴中的

牙齒 幾個哲學名詞如幾個小丑

在弱智的臺面上 唱著頌歌

歌聲刀鋒般尖銳 在皮制的衣服上

尋找著最初的孔洞和最小的黑點

海浪是洗不掉恥辱洗不掉胎記的

想到胎記在春天里返青的事 心里不免

有些慌張 一個忠誠的女人

像守著一生的男人一樣守著的只是一枚傷疤

九天九夜都過去了 煉丹的爐子里

爐火紅透了我曾經失望的五十年

幾個哲學名詞盡向黑暗處鉆

“不說了”老人都這樣欲言又止

滄桑的一生有時只化作一腔嘆息

金光閃閃的羽毛低下了頭

那些低下頭的老鼠 竊竊私語

它們不相信一生如此短暫

如此匆匆 小鳥的尖叫停在空中

停在陽光照不到的地方 我尋出針線

我想縫補上那朵白花 讓白花

永遠停在女人忠誠一生的夜里

我以夢為伴 以支離破碎的心情

連接起一個個童年的朋友 連接起

水里的倒影 一起走向春天

春天生長著五個一樣長的手指

幾個哲學名詞不能摧毀它們

小鳥自信地展開翅膀 金光確實無限

愛情為止

我準備將手中的可樂喝下去

這最后的部分 在我喉嚨里

一定會翻一個泡 或者打一個嗝

我的心情在聲音中狂奔了很遠很遠

令我煩惱的愛情是我看著

長大的 一個非常可愛的小姑娘

以最青春的陽光

照在我身上 我享受了一個國王的

待遇 我不說話

只在房子里走來走去 赤身裸體地

表述著一個國王的尊嚴

石頭 千百塊石頭組成的語言

從我的腳下鋪到剛才喝可樂的地方

所有的音樂都暗淡下去

所有的愛情都熄滅成氣泡和嗝

我面對群山 鼓不起力拔山兮的力量

任雨的鞭子抽打著窗子

窗子里面 我赤身裸體地

想著國王的好處

我用可樂都打發不了可樂的事情

煩惱的愛情只有紙片那么大

可失控的車子 帶著慣性

向燦爛的陽光飛去 向

沉默的大山飛去

我以一個渴望生活的俗人

來到遙遠的波濤翻滾的大海邊

向世界發誓 讓我從可樂開始

到愛情為止

(選自十品詩集《十品詩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