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行易，證果難”
——從延安時期一份反腐文獻說開去

文/陳文勝

“縱行易，證果難”
——從延安時期一份反腐文獻說開去

文/陳文勝

1940年6月18日，中共中央陜甘寧邊區的《新中華報》第三版上，用較大的篇幅登載了一篇題名為《防止貪污與反對資本主義思想》的文章，像這樣題目鮮明并較為詳盡地論述反腐思想的文章在黨的民主革命時期并不多見。文章從一個民間故事談起。內容大致是這樣的：“相傳學道法的人，到了要脫離凡殼時，師父總是來一套試驗。不是半夜里床上來一位美女，就是懷里丟下幾錠元寶，或者突然毛茸茸的老虎，嗅到你的面上。你如心一動，那就跌落凡塵，前功盡棄；如果經得起這試驗，那末從此就永遠是龍華會上的人了。”文章得出的道理是：“縱行易，證果難”。文章引用這個故事，其寓意明顯而又深刻。

文章著重介紹了三個方面的內容：

第一，文章指出了作為一個共產黨員必須要有堅定的革命信仰。文章指出，做一個共產黨員必須經得起考驗，諸如殺頭、坐監、上電刑、灌辣椒水，以及鈔票、洋錢的誘惑。“神仙本是凡人做，只怕凡人心不堅”，然而卻有“心不堅”的共產黨員，有的能經過奮斗、犧牲的關，卻不能抵抗金錢美女的關。文章列出“心不堅”的若干種類型：第一類，不能經大城市花花綠綠的誘惑，由小貪變大貪；第二類，農村窮苦人出身的，忽然有成百成千的錢在自己手里過，眼睛花了，如“劉姥姥初進大觀園，身子好像在云端似的”，忘了革命的宗旨和黨的信仰；第三類，做財政經濟工作的人，不能很好地把持自己，“瞞上欺下”；第四類，沾染市俗習氣，有的生活市俗化，挪用公款，假公濟私；第五類，隨著邊區經濟的發展，由于黨內成份的變化，經濟地位的改變影響到思想與行動，利己主義思想和官僚作風嚴重；第六類，由于半世單身，找對象時不問對象的思想、政治覺悟如何而貿然結合，甚至有中了敵人美人計的，等等。

在較為詳細地羅列了上述各類容易發生的腐化現象后，緊接著文章深刻地總結了這類現象發生的真正原因：首先，“多是我們有政權的，政權在手事務繁多”；其次，由于“和平環境下斗爭少而懈怠生”；再次，“馬列主義教育不夠”，革命受感情支配而不是受理性支配，更不能適應新的革命形勢。所以，文章指出，每個共產黨員，必須在革命立場上站得住。

第二，文章指出了怎樣來做一個“站得住”，防止貪污的共產黨員。其一，“共產黨員不應該有特殊享受”，應該發揚“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的中國傳統美德，“沒有這種精神的黨員，共產主義的革命不會成功的。如果有人希圖享受，那末，最好不當共產黨員”；其二，“不要忘記傳統的艱苦作風，有飯吃不要忘記沒有飯吃的時候”，勤儉樸素是“共產黨所以成為全國救星成為全民族不可滅亡的中心力量”的原因；其三，“要學習黨的領袖吃苦耐勞的模范”。“沒有全黨的吃苦耐勞，不能領導民眾，沒有領袖的吃苦耐勞，不能領導全黨”；其四，要珍惜我們現在的生活，不能貪圖物質的享受；其五，“加強馬列主義的教育，貪污現象與資本主義思想侵入黨內是逐漸來的，開始是一念之差，慢慢擴大，遂至于不可收拾。挽救之道，除上面說的外，主要在提高黨員對黨的革命的認識，即馬列主義的認識”。此外，“紀律制裁同樣重要。貪污，不僅黨不容許，法律也必予制裁。特別是黨員貪污不能姑息。”

第三，文章最后強調，“貪污，和資本主義思想，是與共產黨員資格不能并存的”。這也是本文的主旨思想。

通讀全文，聯系歷史與現實，我們不由得為這篇反腐文獻中對腐化原因的深刻分析，以及提出的一系列獨到反腐思想拍案叫絕。中國共產黨在其革命和發展的過程中，如何克服自身的非無產階級思想和腐敗現象是一個歷史性問題。中國共產黨肩負著領導中國革命的長期而艱巨任務，建立廉潔政府的任務也就自始至終地擺在她的面前。以毛澤東為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始終按照馬克思列寧主義的建黨理論，著力抓好黨的思想、組織和作風建設，為保持黨的無產階級先鋒隊性質，防止腐化蛻變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實際上，對于工人階級政黨及其成員可能被腐蝕而變質的問題，馬克思和恩格斯早年已有深刻認識。1877年10月，馬克思在《致弗·阿·左爾格》的信中曾指出：“我們黨內，與其說是在群眾中，倒不如說是在領導（上層階級出身的分子和‘工人’）中，流行著一種腐敗的風氣。”后來，恩格斯在《恩格斯致愛德華·伯恩斯坦》的信中也指出：“我們一直在黨內同小資產階級的市儈庸俗風氣作最無情的斗爭，因為這種習氣從三十年戰爭以來就蔓延，現已經沾染了德國的一切階級，成了德國人的遺傳病，成了奴顏婢膝、俯首貼耳和德國人的一切傳統惡習的親姊妹。”共產黨人之所以出現腐敗變質的問題，恩格斯作出如下分析：第一，在資產階級包圍中建黨，資產階級必然要拼命以自己的思想意識和生活方式影響共產黨。第二，隨著無產階級革命事業的發展和黨的隊伍的壯大，大批小生產者和其它非無產階級出身的人進入黨內。他們當中的某些人想用小資產階級的思想意識和面貌來影響和改造黨，侵蝕了黨的肌體，敗壞了黨的風氣。

歷史是一面鏡子。發表在抗日戰爭時期的這篇文章中提出的一系列反腐思想，直到今天仍不失其寶貴價值，能給我們提供很多的反腐方面的啟示。

第一，反對特權和享樂，樹立正確的權力觀。由于我國封建專制文化的余毒，如官僚主義、等級觀念、濫用權力、特權意識等，成為腐敗滋生的根源。從中國歷史上看，封建地主階級的政治家從維護統治階級的政權出發，他們不可能改變封建等級制度，也就無法真正做到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無產階級政黨的建立，為維護法律的尊嚴開辟了新的天地。民主革命這一時期，以毛澤東為首的黨的老一輩革命家，已深刻地認識到共產黨人應該廉潔自律，不應該有發洋財的觀念，應反對享樂主義，克服官僚主義等非無產階級思想，并且應站在民眾之中，而不是站在民眾之上。在今天，雖然反腐形勢更加復雜、反腐任務更加艱巨，但我們必須認識到，中國共產黨是中國工人階級的先鋒隊，是中國各族人民利益的忠實代表，黨除了工人階級和廣大人民群眾的利益，沒有自己特殊的私利。黨的這一性質決定了它必須立黨為公，執政為民。權力是人民賦予的責任，掌握權力的人必須站在人民利益的立場上，樹立正確的權力觀。因此，黨的領導干部在行使自己手中所掌握的權力的過程中，應當始終堅持權為民所用的原則。

第二，重視馬列主義思想教育。思想是行動的先導，正確的思想意識指導健康的行為方式，錯誤的觀念引發失范的行為，古人說的“德教為先”是為此理。腐敗現象的滋生繁衍有其思想根源，強化思想教育，調動“人”的內在積極性，使勤政廉政、反腐防變成為一種自覺的行動，是消除這一根源的治本手段。為了防止剝削階級和非無產階級思想的腐蝕和影響，黨把馬克思主義的思想建設始終放在黨的建設的第一位，并取得了很好的成績。歷史經驗告訴我們，正是由于我們黨把思想建設放在首位，才保持了黨的馬克思主義純潔性和朝氣蓬勃的戰斗精神。才使我們黨能夠從小到大不斷發展壯大，戰勝艱難險阻，始終站在時代前列，促進社會生產力的解放和發展，推動歷史不斷進步。思想建設是黨的各項建設的前提和基礎，是貫穿于黨的一切建設的中心環節，其他各項建設都離不開思想建設。當前，我們黨所面對的國際國內環境以及黨所肩負的歷史任務發生了重大變化，黨員隊伍的構成也發生了重大變化，加強思想建設更具有重要性和緊迫性。因此，我們要密切關注黨情、國情和世情的變化給思想建黨帶來的新情況、新問題，按照工人階級政黨的黨性要求，積極做好思想建設的各項工作，加強領導干部的反腐教育，建立反腐倡廉教育的長效機制，有針對性地開展經常性教育。教育黨員干部特別是領導干部不斷筑牢拒腐防變的思想道德基礎，做到為民、務實、清廉。

第三，艱苦奮斗，勤儉促廉。勤儉，可以培養出一個人艱苦樸素的生活作風，可以培養成一個社會清醇潔凈的道德風尚。“儉以成廉，奢以成貪”，貪污與腐敗是親兄弟，勤儉與廉政是雙胞胎，廉政與勤政常常相伴而生。新中國成立后，毛澤東等中央領導人，為了抵制剝削階級思想的侵蝕，永遠不脫離群眾，防止腐化，不僅在理論上、政策上積極倡導厲行節約、反對浪費、艱苦奮斗、勤儉建國，而且身體力行，是艱苦樸素的典范。艱苦奮斗，勤儉節約既是我們黨的一項優良傳統，也是一種可貴的精神狀態，今天，我們仍然不能丟棄。歷史經驗表明，中國共產黨是靠艱苦奮斗成長壯大、成就偉業的，也是靠勤儉節約發展事業、建設國家的，所以艱苦奮斗、勤儉節約應該成為每個黨員干部特別是領導干部的一個基本價值觀和行為準則。在當前形勢下，尤其要保持清醒頭腦，始終牢記我國的基本國情，大力發揚艱苦奮斗精神，牢固樹立過緊日子的觀念，勤儉辦一切事情，帶頭執行中央有關精簡經費開支的要求，帶頭反對鋪張浪費和大手大腳，帶頭抵制享樂主義和奢靡之風，真正把有限的資金和資源用在發展經濟和改善民生上，貫徹落實科學發展觀，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我們必須牢記“兩個務必”，淡泊明志、力戒奢靡之風，厲行艱苦奮斗、勤儉節約優良傳統，以優良作風帶領廣大黨員群眾把我國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不斷推向前進。

第四、領導帶頭，率先垂范。古話云“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民間所說的“打鐵首先自身硬”也是這個道理。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身教勝于言教。反腐敗斗爭進行得好壞，各種制度、措施能否貫徹得堅決徹底，關鍵是看領導能否以身作則。民主革命時期，蘇區的反腐敗斗爭之所以搞得好，與黨的領導干部的表率作用是分不開的。這一時期，以毛澤東為首的中央領導人，處處以身作則，兩袖清風，一身正氣，這種“言傳身教”為全黨、全國人民樹立了光輝的廉潔榜樣。老一輩革命家們身上的廉潔自律的品質，正是我們黨深得民心，贏得天下的重要原因。所以領導干部要真正得到人民的擁戴，就要不斷加強黨性修養、品德修養，以公生明，堂堂正正做人，清清白白做官，勤勤懇懇為民。領導就是引領和導向。各級領導干部作為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引領者和導向者，行使公共權力、支配公共資源、服務公共利益，使命崇高，責任重大，一言一行事關全局，所思所為涉及長遠。因此，既要立足社會主義初級階段實際，深刻認識反腐敗斗爭的復雜性、艱巨性和長期性，加大工作力度，努力遏制腐敗現象蔓延的勢頭，又要堅持標本兼治、綜合治理的原則，堅持從領導機關、領導干部抓起，促進黨員干部廉潔高效地履行職責。以更大的決心、更有力的措施，堅持不懈地推進廉政建設和反腐敗斗爭，努力保證黨的十七大各項戰略部署的順利實施。

第五，依靠制度法制，嚴懲貪污。“無以規矩，不成方圓”，制度反腐更帶根本性。因為任何權力都有其本身的運行規律，沒有有效規范、控制、制約下的權力總是容易導致自我膨脹、導致腐敗。土地革命時期，黨在防止和消除貪污腐化上已逐漸制度化和法制化，如1932年12月，中華蘇維埃制定了 《關于懲治貪污浪費行為》，而且此時還宣布，蘇維埃工作人員中如果發現了貪污腐化、消極怠工及官僚主義分子，民眾可以立即揭發這些人的錯誤，而蘇維埃則立即懲辦他們，決不姑息。制度建設是黨的建設的根本。加強黨的建設要靠教育，但更根本的是要靠制度。我們之所以長期同腐敗現象作斗爭，而腐敗現象又不斷滋生蔓延，一個重要原因就是缺乏強有力的監督制約機制。正如鄧小平所說： “制度更重要，制度好可以使壞人無法在黨內橫行，制度不好可以使好人無法充分做好事，甚至會走向反面”，“領導制度、組織制度問題更帶有根本性、全局性和長期性。”因此必須著重加強制度建設，實現社會主義民主政治的制度化、規范化和程序化，強化各種監督機制，既要保證黨的集中統一領導，保證黨和國家干部行使職權，又要使他們在運用權力時受到黨紀國法的制約和人民群眾的監督，防止濫用權力現象發生。因此，新時期必須大力完善制度、創新制度、執行制度，不斷建立健全反腐的制度體系。

總之，延安時期是中國共產黨在全國范圍執政之前的一次重要的局部執政實踐，是中國共產黨領導新民主主義革命由低谷走向高潮、由第二次失敗走向全面勝利的最光輝的時代。延安時期，中國共產黨十分注重反腐倡廉建設。延安之所以成為抗日民主根據地的模范區，成為紅都、革命圣地、革命大本營，都離不開廉政建設的功勞。毛澤東在新中國建立初期，就要求：“全國一切革命工作人員永遠保持過去十余年間在延安和陜甘寧邊區的工作人員所具有的艱苦奮斗的作風。”1980年1月16日，鄧小平在中共中央召集的干部會議講話上也強調“一定要努力恢復延安的光榮傳統”，這也說明那時的黨風建設、廉政建設成效顯著。中國共產黨之所以取得民主革命的勝利，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清正廉潔，贏得民心。

鑒往知今，新時期反腐倡廉應充分吸取歷史的經驗教訓，尤其要認識到，代表人民利益的中國共產黨及其領導的革命隊伍和政權機關，必須十分注意廉政建設，隨時隨地杜絕貪污腐化現象的蔓延。這也是“縱行易，證果難”這句話給社會轉型期我們黨員干部廉政觀教育的最大的啟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