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在萬米高空中飛行,我從窗口觀賞天上的景象。白云做就的“冰面”平整而遼闊,上面撒一層薄薄的“清雪”。飛機就像兒時玩耍的冰車,在陽光下輕輕地滑過,平穩而緩慢。從眼前的景象足可以找回多年被遺忘的童趣。但看那“冰面”在慢慢變化。不一會兒的功夫,那“冰面”上的“清雪”涌成“波紋”,向遠方漸漸漾開。少許,“波紋”又聚成“田壟”,不斷延展。白云悠悠,景觀百態,不禁讓人浮想聯翩。
我忽然記起,那年冬天的一個早晨,我在一尺厚的積雪中吃力地交替拔著雙腿。走過一段高高低低的雪野,在一片荊棘叢中看到,一只兔子蹲在一個圓形的場地,中間有一棵沙棘直立著,四周是厚厚的雪圍著。我生怕它跑掉,就脫下身上的羊皮襖躍上前去捂,它想逃跑,但一下子又被彈回來。啊!原來它已經被鐵絲套套著了。那時那個場景和眼前的云景何其相似,只是沒有了那只可愛的兔子。當年那個鐵絲套是我學著大人們下的,原本是想套著了野兔換點兒錢,給家里減輕我們兄弟幾個讀書的壓力。但當我把它抓住的時候,兔子發出了凄慘的叫聲,那簡直不是兔子在叫,那是一個生命在歇斯底里的哭救。就連那聲音與小孩的哭聲也是極其相似!我在一望無垠的白雪世界里,靈魂被那兔子的一聲聲哀叫所刺痛,我怎能忍心傷害這個極度恐慌而又十分可愛的生命?于是我改變了初衷,我給它解了套,把它放下雪地。當年那只我曾經放生的白兔去向何方?是否打從這里路過,徑直跑到了天宮的那棵桂樹下?
時間又過了一會兒,那云的“田壟”里翹起無數的“兔子尾巴”。再往后,“兔子”已經走遠。
天上觀白云,讓人心醉神迷,遐思飛揚。看那景觀有時氣勢恢宏,波瀾壯闊;有時寧靜平遠,一瀉千里;有時城堡兀立,海市蜃樓;而更多的時候是擬人具象,如影似幻。真是讓人永遠看不夠,你不知道哪一次空中旅行會看到什么樣的奇特景觀,也不知道白云怎樣的演變會給你帶來什么驚奇的聯想。正如今日,沒有這樣的白云景象,我是無論如何也想不起我年少時和一只白兔的那個美麗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