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不見明月了,不,是很長時間沒有將明月放在心上了。城市的森林棱角分明地將心靈籠罩著,每當夜色降臨,很多時候,我們總是條件反射般,縮進了鋼筋水泥構架的看似美麗的囚籠里,在哪里享受現代化的光電聲色,尋求著一份嘈雜而熱鬧的刺激,我們就這樣忘記了囚籠之外的世界。即使我們有心走出高樓,大多時候還是意識不到明月的存在,只是一味沉溺在迷離的燈火里,溶化在紅歌對酒般奢華的都市情調中。在城市的夜色里,我們仰望過明月么,我們注視過明月么,我們的心中還裝有明月么。
“海上生明月” 。詩人說,明月是出生在空闊的海上的。這種空靈的詩一般的感覺襲來的時候,我站在鄉下的瓦屋前,我的臉龐彌漫著月色,我真切地看見,屬于我的今生的明月從山那邊冉冉升起,而后精靈般在深深的夜天里緩緩游動,多少年了,誰能讀懂它的憂愁,誰能解開它的孤獨和寂寥。“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真的,我怎么也想像不出這輪明月在這個世界上到底有多么久遠了,我只知道,秦時有,漢時亦有,唐時有,宋時還有,它游動在李煜的詩行里,漂浮在李白的酒杯中,懸掛在清照的西樓側;“明月千里寄相思”,它是情的化身;“碧海青天夜夜心”,它是愛的見證。
為著那一抹有規則地變幻著的永遠的風景,古往今來,有多少才子佳人對月無眠,且歌且呤。因為那一抹亮麗之中,隱匿蘊含著的是千般姿態,萬種風情:“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可謂借景言情,奇巧別致;“野曠天低樹,江清月近人”,稱得上哲理深刻,趣味雋永;“階下清苔與紅樹,雨中寥落月中愁”,無疑,輾轉縈繞的是一腔愛的惆悵和迷惘;而“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則在字里行間,道盡了人世間一言難了的別恨離愁。
走出城市的森林,我今生的明月就懸掛在頭頂,我放棄了所有的熱鬧和嘈雜,也放下了所有的歡樂和哀愁。遠離了勞頓,遠離了奔波,遠離了生活的壓力,我的心,如明月一般清朗純粹。此時此刻,在我的感覺里,明月如父,明月亦如母,它親情般的光亮安撫著我,它綿綿不絕的愛意包裹著我,將我還原成當初那個被父親母親百般呵護百般關愛著的孩童。
圓圓缺缺,亦新亦舊,在時光的河道里一輪明月就這么寵辱不驚地漂游著,今生的明月其實還是舊時的明月,你放不放在心上,它都是存在的,只不過在不同時間不同場所和明月對視的人,此時的情懷也許不再有彼時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