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二哥,兒子10歲了2010年又要了個女兒。侄女出生那天,除了報喜之外,二哥還給我出了個難題:小丫頭是上城區的戶口,還是上農村的戶口?由于二嫂是市轄區的城鎮戶口,二哥是農業戶口,按政策子女可隨母隨父落戶口,所以哥嫂倆意見出現了分歧。
目前,二哥戶口背后的“福利”有:稻田兩畝、山地近十畝、宅基地120平米及數分菜地。這些確實較有誘惑力,也讓二哥動心。單說他那近十畝山地,目前就是沒有收益的荒山坡,一旦被承包了種果樹、藥材或者被圈為養殖場等,一年該有近千元租金收入。
二嫂堅持讓侄女入戶城區,為今后上學、看病方便。她認為,在教育和醫療方面,城鎮戶口的保障還是比農村要完善些。目前農村戶口要上城里的小學還是不容易的。
我給他們分析了兩點:一、“農轉非易,非轉農難”,要想從農業戶口轉成非農業戶口很容易,反之幾乎不可能;二、農村女孩沒有宅基地,出嫁后所有的山地田地等將被村里收回重新分配。
雖說小侄女最后還是落戶城區,但艱難的選擇也足見農業戶口的魅力。而日前大家紛紛關注的重慶市大中專院校學生不愿轉戶一事,更彰顯了農業戶口的給力程度。
20lO年重慶各大學新生報到后,網絡傳出學生被“農YNkJwY8lRUQyYvIZhM9qRQ==轉非”。此事因該市高校動員農村大學生將戶口轉到學校,許多學生不愿轉,遂在網上發帖而起。我想,學生擔憂的是:一、戶口遷出后,一旦畢業找不到穩定工作,很難享受到城市完善的保障;二、遷出后,老家的宅基地和農田使用權將被收回,未來老家出現征地、土地規模承包等,其相應的補償、租金便與他們無關。
對農村學生來說,要成為城里人容易,但要在城市真正扎下根來,就不是那么容易了。正如唐代詩人顧況以自居易的名字開的玩笑:“長安米貴,居大不易。”現如今是“北京房貴,居忒不易”。高房價將在—二線城市上學的農村學生逼回三四線城市生活,而三四線城市上學的農村學生干脆將戶口留在村里。當然對于其中的優秀者,也會如情況改口所說“有才如此,居易何難!”
事實上,如果戶口不遷出,對日后考研、考公務員和找工作幾乎沒有影響。于是,學生認為轉出戶口不值當而放棄轉戶。
重慶的農業戶口尚且如此,東部沿海省市的農業戶口更是炙手可熱。20lo年10月,浙江省義烏市政府出臺新辦法,規定符合條件的該市大中專院校畢業生可以“非轉農”,并首批公示了s4位“非轉農”畢業生。在義烏,農業戶口的收益包括宅基地上的建造房屋出租,獲得征地補償費以及集體經濟組織分紅等。有“好事”媒體甚至計算出每一義烏農業戶口有超百萬的收益。按此法計算,隨著大規模城市化建設,備大中城市郊區農業戶口的收益,幾乎個個數十萬。
曾幾何時,考取大學,將戶口遷到城市,“跳出農門”,是多少農村莘莘學子追求的夢想。而如今他們卻努力把戶口留在農村。農業戶口如此“吃香”,說明了其背后的潛在收益大大增加。
反之,城鎮戶口不那么吃香了,尤其在入戶幾乎沒有門檻的中小城市。如果政策允許市民入籍農村獲得宅基地的話,相信會有很多市民會放棄城市戶籍,流向農村。
相比“天之驕子”的大學生,農民工始終處于城市邊緣。為了支援城市發展,中國長期以來一直限制農業人口進城。“農民工”這一稱呼直接與該政策有關。
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第一代農民工進城他們處于城市最底層,既享受不到居住地的社會福利與保障,也無法從老家農業戶口得到任何收益。在那個年代,農村都是“倒貼”式種地,即農民工將農田交給親戚鄰里耕種,自己不但沒租金,還得補交農業稅及村里提留。于是,只種一季或拋荒的農田在各地都存在。好在那時,東南沿海農民工工薪相對城鎮企事業機關工資來說,差距不大。
2000年之后,第二代農民工逐漸登上歷史舞臺,他們的工薪與父輩比增長較慢,與城鎮企事業機關工資比、與生活必需品的物價比,差距增大了。令他們欣慰的是,前些年國家不僅免了農業稅,還逐年增加各種農業補貼。這樣,農業戶口愈發“吃香”起來,尤其隨著城鎮化迅猛發展,農村拆遷、征地成本、土地承包租金等漸趨高漲,于是出現義烏一個農業戶口的宅基地價值數十萬的現象。
中國社會科學院近期一項研究顯示,八成受訪農民工不愿放棄農村戶口。農民不愿意放棄農業戶口,已是不爭的事實,是全國普遍現象。
早在2008年,國家允許當年評出的1000名“全國優秀農民工”可根據自己意愿選擇在就業地落戶。可據《陜西日報》2010年跟蹤報道,該報所聯系上的省內25名“全國優秀農民工”中只有3人進行了轉戶,且均為女性。要知道,女性出嫁后,原籍村將收回其耕地使用權等權益。這說明農民工對國家的“優待”并不買賬。
所以,媒體將這種“農轉非”現象報道為某種“恩賜”,認為農民工終于“如愿以償”了,我看純粹是缺乏農村生活經驗的媒體從業者的臆想。
今后,在農業戶口及其所依附的農村集體土地、宅基地等使用權的轉讓收益方面,政府還有很多工作要做。但愿各地方政府不要急于城市化,推出各種非自愿性的政策讓高校學生、農民工“農轉非”,不要給“農轉非”定指標、下任務,出現被“農轉非”現象。那樣只能打造出城市的“貧民窟”,這并非和諧社會所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