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學習:美國公民教育的實踐依托

　　［摘要］服務學習在美國的興起與發展已經有近百年的歷史，被視為美國公民教育的基本策略并得到大力推崇。服務學習不僅促進美國公民知識技能的發展，更在于它能夠強化公民意識、凝聚國民精神、提升公民行為能力、塑造世界公民形象，而這些無不彰顯著服務學習的公民教育意蘊。學習和借鑒美國服務學習的獨特價值，對于進一步改革和創新我國公民教育不無裨益。
　　［關 鍵 詞］服務學習；公民教育；美國
　　［作者簡介］王永斌，蘭州交通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副院長、副教授
　　
　　培養什么樣的公民，怎樣培養合格公民是世界各國面向21世紀教育的重要議題。美國在長期的公民教育探索中積累了豐富經驗，20世紀90年代以來，服務學習成為美國公民教育領域的焦點話題，被認為是進入新世紀美國公民教育的主要方法并得到大力推崇。探討美國服務學習蘊含的公民教育價值，對發展和創新我國公民教育具有一定的啟發和借鑒意義。
　　
　　一、服務學習在美國
　　
　　
　　服務學習的理論淵源可以追溯到20世紀初美國實用主義教育家約翰?杜威“從做中學”的思想。受杜威經驗教育的影響，1916年亞瑟?丹恩提出了服務學習的理論雛形，開始嘗試將社區服務與社會科課程結合起來，并領導開發了一門名為《社區公民》的課程。20世紀20-30年代，在進步主義教育運動以及社會政治運動的大背景下，一些教育者通過社會效能或社會能力方面的課程來倡導培養公民的責任，力圖使學生不再囿于課堂技能，開始指導學生參與到學生管理與社區公民生活的實踐中去。20世紀80年代開始，美國社會出現了一系列新的社會問題，這促使美國的教育者以及政治領導人開始探索新的公民教育方式。經過深入地論證和探索，一種以社區服務與學校課程相結合的經驗教育模式——服務學習得到了認可，并在美國得以推廣。[1]
　　20世紀90年代以來，服務學習在美國成為一種聲勢浩大的教育改革運動。不但教育工作者對它傾注了極大的熱情，很多州還甚至把服務學習規定為學生的必修課，而且歷屆政府和民間團體對它予以大力支持。1990年美國國會通過了《國家和社區服務信托法》法案，把國民服務正式定為國家政策，設立“服務美國”計劃，向全國中小學校的服務學習項目、社區服務項目、青年團、非贏利性組織和高等教育中的示范性全國服務計劃撥款，支持服務學習。服務學習開始成為培養公民參與意識、責任意識、參與能力的重要方式。
　　進入21世紀，美國的服務學習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發展。美國《2000年公民服務法》再次強調通過擴展和加強服務學習計劃來改善青少年的教育，從而實現復興全美國的公民責任倫理和社區精神的重要目的。同時也使國家與社區服務的利益達到最優化。[2]隨著全球化浪潮的迅猛發展，美國把公民參與的范圍從國內事務拓展到全球事務，鼓勵青年志愿者積極地通過國際服務項目參與到國際事務服務之中。2005年，美國亞伯拉罕?林肯海外留學獎助委員會受美國國會的委托提出了“全球競爭與國家的需要——百萬人海外研習”計劃，該計劃旨在擴大美國大學生赴海外留學的規模，為學生成為世界公民提供機會，從而提升美國學生的全球競爭力。[3]2009年奧巴馬總統簽署了《愛德華?肯尼迪服務美國法》，進一步推動了服務和學習的結合，這并將其作為執政議程中的重要內容安排。這其中包括了擴大服務學習項目在全國中小學校的推行、拓展青年計劃、大學期間服務100小時的要求、促進大學服務學習等。目前，美國服務學習形式和內容日趨豐富，實施步驟不斷完善，組織機制日益健全，已然成為一種引領國際教育的新潮流。
　　與此同時，服務學習的發展也面臨著不少尚待解決的問題和困難，如教師素質問題、發展模式問題等，其中最根本的問題是對“服務學習”模式在學校中的推行到底應該采取“強制型”還是“志愿型”方式的爭論。[4]但不可否認，服務學習自身優勢的彰顯贏得了越來越多的支持。當今美國，從總統到國務卿再到州長和參議員；從教育部長到學區督學，都對服務學習表現了極大熱情和支持，這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服務學習的擴展。在當今美國，再也找不到任何一種教育改革舉措像服務學習那樣在實踐中如此廣泛地被采用，這本身就說明了服務學習的活力和價值。
　　
　　二、服務學習是美國公民教育的重要載體
　　
　　服務學習脫胎于社區服務，強調“學習”與“服務”并重。根據美國教育改革服務學習聯合會的觀點，服務學習由以下幾個部分組成：（1）預備——學生在他們的社區中發現問題并制定適應社區需要的發展計劃；（2）合作——學生與當地社區形成伙伴關系，共同解決社區問題；（3）服務——學生實施有助于社區的服務計劃；（4）課程統合——學生為解決社區問題而運用在學校里掌握的知識；（5）反思——學生花費一定的時間對所從事的社區服務工作進行思考、討論，并進行寫作。[5]可見，服務學習是“社區服務”和“學術學習”的整合，即把“學會服務”和“在服務中學習”兩種行為整合起來，把“為了更好的學生”和“為了更好的公民”兩種目的整合起來。[6]正如全美服務學習委員會主席、參議員格倫所言：“服務學習在讀、寫、算3R教育之上又增加了關鍵的第四個R：責任(responsibility)。”[7] 與傳統的社區服務相比，服務學習強調社會服務和知識學習相結合，將學術課程內容的學習與社區服務有機整合在一起，不僅促進學生增長知識和技能，而且把服務與公民思維方式和行為方式結合起來，使其在關注社會和關心他人的過程中成為一個富于社會責任感并有能力服務于社會的人。
　　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服務學習已經廣泛地進入美國的大中小學教育中。美國眾多高校通過“校園聯盟”表示對社區服務的承諾，并提供社區服務的支持。通過參與社區服務、解決社區問題來促進學生公民素質的發展已成為美國高校普遍接受的教育方式，并發展成為“服務學習”課程，幫助學生通過社區參與，理解不同社會群體的需要，解決社區問題，從而培養學生的社會責任。[8]近年來，服務學習也成為美國中小學課程中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得到越來越多的重視，正在美國大范圍地推廣。
　　美國服務學習委員會2001年的報告指出，2000—2001學年，美國參與服務學習的中小學學生超過了130萬。如今，服務學習遍布美國的每一個州，許多州確立了服務學習目標，將之作為必修課程或高中畢業要求，同時作為重要的教育改革舉措給予相應資金支持。美國現在還有很多州成立了學生服務學習的監管機構，負責服務學習的指導和評估。服務學習在公民教育中的運用具有以下特征：一是服務學習有明確的與公民教育相關的學習目標；二是服務學習解決的問題是社區（或社會）所真正需要的；三是服務與學習相結合，具有鮮明的綜合性；四是以公民的方式反思。[9]由于服務學習不只是通過為社區提供服務來促進學生知識技能的學習，更著眼于培養學生的公民意識、社會責任感、奉獻及合作精神，因而成為美國公民教育的重要載體并得到大力推廣。
　　
　　三、美國服務學習的公民教育價值意蘊
　　
　　服務學習對公民教育具有多方面的重要意義，這已經是為很多實證研究所證明的不爭事實。Eyler與Giles通過20世紀90年代的大規模嚴謹的實證研究，證明了服務學習可以促進五方面公民素質的發展，即價值（Values）、知識（Knowledge）、能力（Skills）、功效（Efficacy）與承諾（Commitment）。[10]服務學習不僅能夠促進公民認知、參與能力、公民態度與實際公民參與等公民素質的發展，在深層意義上，更是強化公民意識、凝聚國民精神、提升公民行為能力、塑造世界公民形象，而這些無不彰顯著獨特的公民文化教育價值。
　　
　　（一）強化公民意識
　　一項針對“服務學習對學生道德發展的影響”的研究表明，參與服務學習的學生變得更具有同情心和社會敏感性，對解決社會問題具有更強烈的理解力和能力，并且擁有迫切的改善世界的愿望和效能。通過服務學習，能讓學生從不同的角度去了解別人的需要和感受，更加關注道德觀念、重視集體團結并學會倡導責任意識，更有責任去了解和關注更多社會上的人和事，從而提升學生的公民意識，為成為一名合格的社會公民打下堅實的基礎。研究表明：該方法不僅廣受青少年的歡迎而且頗見成效。參加服務學習活動的小學生和初中生增強了公民責任感和服務意識；高中生則提高了政治積極性，更多地參與投票等政治活動；大學生對民主與政治生活也有了更深刻的理解，愿意去考慮如何影響社會變革。[11]
　　（二）凝聚國民精神
　　志愿服務是美國的傳統，也是美國社會占主導地位的價值觀和道德標準。在美國社會發展面臨各種重大事件的關口，各種公民服務項目不僅能起到顯著的救濟作用，而且能起到悄無聲息地滲透公民教育的作用。[12]一些有識之士把志愿服務精神與學校教育結合起來，推動了服務學習活動的持續開展。通過倡議美國公民參與到各種重大社會實踐的服務中，可以進一步弘揚愛國精神，彰顯美利堅民族的凝聚力，促進公民社會的成長。如2001年“9?11”事件發生以后，面對突如其來的恐怖襲擊造成的生命尤其是社會心理的重創，美國有很多民眾積極參與各種服務項目，志愿參加救援工作，從而激發了美國人更強烈的公民服務精神。同樣，當遭遇全球經濟危機后，公民服務再次成為美國振奮民族精神、喚醒民族意識、維系民族情感、增強民族凝聚力的主要策略。
　　（三）提升公民行為能力
　　為了適應民主社會的要求，美國人特別重視公民能力的培養。姆恩說：“我們的文化缺乏對年輕人進行公民相互依賴和個人責任心的養成性教育。服務學習為中小學生開啟了跨學科課程學習的大門，并給他們學習生活技能提供了機會。[13]”在服務學習開展過程中，反思是把服務與學習聯結起來的重要紐帶，反思促進了對已有知識與經驗的提煉與深層加工，通過課堂中的分享、描述、討論及日記的撰寫等反思方式，促進學生溝通、表達、理性分析的能力發展。與社會現實的接觸，為學生提供了在實際生活中磨練道德判斷能力的機會，意義豐富的現實情境，刺激了學生道德推理與道德判斷能力的發展，使學生的公民行為趨于理性和成熟。[14]在服務學習過程中，學生的人際交往能力會得到提升，這為學生更好地參與公民政治、文化活動奠定了基礎。
　　（四）塑造世界公民形象
　　為確立美國人的世界公民意識和世界公民形象，培養能勝任全球化發展趨勢的年輕一代成了美國教育的訴求。海外研習作為一種有效、快捷地培養具有世界公民意識、國際性知識、跨文化交流技能和全球視野人才的方式，不僅得到了美國政府政策法規的大力倡導，也受到了大學、研究機構以及非營利組織等社會機構的重視和支持。海外研習項目的倡導者就認為：“海外研習之于公民教育可能的影響是對于高等教育未來發展的一個強有力主張，即塑造學生跨文化學習意識和對國際大社區的理解是高等教育培養合格的、積極的公民的重要使命”[15]。日益俱增的海外研習發展規模，眾多大學對海外研習項目的推廣，都反映了美國社會對培養具有廣闊國際視野和全球意識的世界公民的廣泛支持和推崇。
　　
　　四、借鑒與超越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美國的服務學習對于進一步改革和創新我國公民教育無疑有著重要的借鑒意義。目前，我國公民教育方興未艾，但公民教育內容仍注重知識和價值觀的傳授，重視道德理論的闡釋和教化，忽視公民實踐和社會參與，缺乏公民行為能力的培養。在實踐層面上，公民教育成功的關鍵不在于學生有沒有道德判斷能力，也不在于他們是否具備相應的知識，而在于如何將這種判斷能力和知識轉化為行動。公民教育要想取得成效，必須讓學生把公民知識和原理運用到實踐中去，參與各種形式的社會生活，體驗民主的價值，積累民主社會經驗，或通過自愿的社區服務來感受作為公民的意義。[16]服務學習將專業學習與社區服務結合起來，為公民參與社會實踐提供了有效的教育載體，我們應該借鑒和學習美國服務學習的諸多優勢，進行本土化的實踐創新。
　　首先，需要我們重視公民意識教育，積極探索具有中國特色的公民教育體系。[17]今天我們呼喚公民教育，就是因為社會公民意識的缺失。正如李慎之先生所言：“千差距，萬差距，缺乏公民意識，是中國與先進國家最大的差距。”黨的十七大強調，要加強公民意識教育，樹立社會主義民主法治、自由平等、公平正義理念。我們的教育要想“讓人民滿意”，就必須對人民負責，適應社會的發展，必須積極探索具有中國特色的公民教育體系，用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引領和主導公民教育，并多層面的探索創新與聯動推進。
　　其次，要加大公民實踐和社會參與力度，推進公民教育與思想政治教育相融合。[18]借鑒美國服務學習的實踐理念，我們應變更原有單一課堂思想教育方式，把公民教育滲透到思想政治各門課程中，將服務與學習有計劃地結合起來，為學生創造了解社會和為人民服務的機會。在實踐過程中，不僅要有與公民教育相關的學習目標，更要善于引導學生以公民的方式思考問題，提高學生的民主、平等、自主、批判等現代公民意識。
　　第三，要積極改進和創新教育方法，提高思想政治教育的實效性。在思想政治課教學中，適當引導和組織學生開展服務學習，一方面凸顯學生的主體地位，讓學生通過探究反思來認識和分析社會問題，培養學生的價值判斷和決策能力，增強公民意識，提高社會責任感，另一方面在自身的體驗中實現道德準則的內化和升華，促進政治價值觀和道德意識行為的形成，達到塑造人格、完善德行的育人效果。
　　
　　參考文獻：
　　
　　[1]趙明玉.公民教育視閾中的美國服務學習研究[D].東北師范大學，2005.
　　[2]崔隨慶.美國服務性學習：特征、原則及操作流程[J].外國教育研究，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