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俄貿易合作與發展的特點與趨勢

　　摘要：中國和俄羅斯是重要的戰略協作伙伴大國，在兩國深厚的政治合作背景下應加強經濟層面的合作與交流來鞏固雙方合作的基礎。目前，兩國經濟合作最為成熟的是貿易領域，無論是從資源稟賦還是經濟結構來說，貿易對雙方都是有利的。2008年金融危機并未改變中俄貿易的結構和長期走勢，雙方貿易額將隨兩國GDP的復蘇逐漸恢復，俄羅斯則會加強和東亞新興市場經濟體尤其是中國的合作。
　　關鍵詞：中國；俄羅斯；中俄貿易；貿易
　　中圖分類號：F114
　　
　　中國和俄羅斯同屬于金磚四國，并且是重要的地緣政治大國和戰略協作伙伴國，目前中俄經濟合作主要集中于貿易方面。俄羅斯自 1992年向市場經濟轉軌以來，對外貿易經歷了一個曲折的發展過程：轉軌的第一年，俄羅斯外貿總額為966億美元；1993—1997年，外貿持續增長并保持巨額順差；1998—1999年，由于亞洲金融危機和國際市場行情不利的影響，其外貿連續下降；從1999年開始，隨著國際石油市場價格的上升以及1998年金融危機導致的盧布貶值效應，俄羅斯對外貿易保持了高速發展的態勢。[1]中國自1978年改革開放以來，對外貿易取得了巨大成就：1978年，中國進出口總額為206.4億美元，到2008年，中國進出口總額達到25616億美元。1978—2008年間，中國對外貿易總額年均增長速度達到了17.4％，遠遠高于同期世界貿易6％左右的平均增長速度，尤其是加入WTO之后，中國的對外貿易更是進入了一個飛速增長階段，年增長速度保持在25％以上。根據世貿組織2009年世界貿易統計年鑒報告，隨著對外貿易的高速增長，中國在世界貨物貿易中的排名由1978年的第32位上升到2008年的第2位，占世界貨物貿易份額的8.9%，而同期俄羅斯占世界貨物貿易份額為2.9%，排名第9位。[2]
　　回顧中俄貿易的近20年歷程，如圖1所示，中國和俄羅斯的貿易發展大致可以劃分為兩個時期：1992—1999年為兩國經貿發展的波折發展期，貿易模式并不成熟，很多是以走私、易貨貿易的形式存在；2000—2008年則是兩國貿易的高速發展期，而這一高速增長的前提是兩國政治關系的強化。2001年，中俄簽署為期20年的《中俄睦鄰合作條約》，開啟了中俄貿易持續高速增長的序幕，2005年雙方又簽署了《中俄關于21世紀國際秩序的聯合聲明》，并發表《中俄聯合公報》，使中俄睦鄰合作關系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3]2006年和2007年兩國互辦國家年，增強政治互信，深化雙方的全面合作。在這些背景下，中俄雙邊貿易額連創新高，2001年雙邊貿易額較2000年增長33.1% ，達到106.7億美元，首次突破百億美元大關。2008年則突破550億美元。值得注意的是，1992—2006年中國對俄貿易一直保持逆差，逆差額最高的年份在2001年，達到52.5億美元。到2007年，中國對俄羅斯貿易首次出現順差，順差額為87.8億美元。2008年順差額則增加到92.5億美元。
　　一、金融危機下俄羅斯對外貿易的特點
　?。ㄒ唬?008年進出口保持快速增長
　　根據聯合國Comtrade數據庫的統計，如圖2所示，從2004年開始，俄羅斯出口（包括貨物和服務）以年均26.7%的速度增長，2008年達到4680億美元；進口以年均37.1%的速度增長，2008年達到2671億美元。全年貿易盈余2009億美元，這一數字較2004年的1060億美元的貿易盈余額幾乎增長了一倍。在出口大幅增長的情況下，俄外貿順差在經歷2007年小幅減少后2008年繼續保持增長。而據俄羅斯海關委員會統計，在金融危機的背景下，2008年俄羅斯對外貨物貿易依然保持較快增長態勢，2008全年完成進出口總額6231.5億美元，較上年增長32.8%，其中出口3675.7億美元，同比增長31.4%，進口2555.7億美元，同比增長34.8%，順差1120億美元，增長24.3%。出口增幅大大高于進口增幅，在貨物貿易總額中，進出口的比重分別為41%和59%。
　?。ǘ┵Q易集中度高
　　俄羅斯對外貿易集中度較高，2008年前20/19個主要貿易伙伴占據俄80%的對外出口/進口額，其中進口的Herfindahl指數為0.057，出口為0.048，如圖3所示。[4]按地區來看，俄羅斯主要的貿易伙伴為歐盟、獨聯體、亞太經合組織、西亞等地區，亞太地區繼2006年取代獨聯體首次成為俄第二大貿易地區后比重仍在提高。目前歐盟仍是俄羅斯的主要貿易伙伴。以俄羅斯對外貿易平衡表作為分析對象：2008年，俄羅斯對歐盟順差1500億美元，對獨聯體國家順差為333億美元，對西亞地區順差為279億美元，而逆差則主要來源于東亞地區和亞太經合組織。分國別來看，2008年俄羅斯最大出口目的國依次為荷蘭、意大利、烏克蘭、中國和德國，各貨物出口額分別占俄羅斯貨物出口總額的14.9%、8.7%、6.2%、5.6%和5.3%，分別為549.1億美元、319.7億美元、226.0億美元、203.9億美元和194.0億美元，較上年分別增長32.4%、49.7%、51.6%、35.6%和25.5%；自中國、德國、日本、烏克蘭和美國的貨物進口額分別占俄羅斯貨物進口總額的13.6%、12.6%、7.2%、6.3%和5.4%，分別為346.6億美元、321.5億美元、184.9億美元、159.8億美元和137.0億美元，增長42.7%、27.6%、45.6%、22.3%和46.7%，如表1所示。前五大順差來源地依次是荷蘭、意大利、土耳其、波蘭和芬蘭，順差分別為505.9億美元、215.8億美元、110.8億美元、103.6億美元和87.8億美元，增長32.8%、61.0%、40.0%、74.1%和64.4%；逆差主要來自中國、德國和日本等，分別增長54.3%、30.9%和49.7%。
　　（三）貿易商品結構未能發生改變，仍保持了出口商品原材料化趨勢
　　在經過初期的以資源輸出換外匯儲備的發展模式之后，俄羅斯政府開始意識到出口原材料進行貿易的不可持續性，多次提出要提高高附加值和深加工產品出口比重。但這一目標在 2008年仍未能實現，出口商品結構未能發生實質改觀，仍以資源類產品為主。礦產品、賤金屬及制品和化工產品2008年出口額分別為2434.6億美元、524.6億美元和212.5億美元，占俄出口總額的66.2%、14.3%和5.8%，分別增長42.6%、8.0%和55.7%。此外，動植物油脂的出口增長顯著，達57.3%。機電產品、運輸設備和化工產品則是俄羅斯進口的前三大類商品，2008年這三類商品進口額合計占俄羅斯進口總額的59.3%，分別為741.3億美元、544.2億美元和230.0億美元，增長35.8%、45.8%和27.7%。此外，礦產品的進口額增長最快，增幅達到81.6%。
　　二、金融危機中俄貿易的總體情況
　　（一）金融危機對雙邊貿易的影響滯后
　　2008年是金融危機最為嚴重的一年，但中俄雙方貿易受金融危機的影響并未顯現出來。根據俄羅斯聯邦統計局數據計算的結果，2008年中國已位于德國和荷蘭之后成為俄羅斯第三大貿易伙伴，俄羅斯成為中國第七大貿易伙伴，如圖4所示。2008年中俄雙邊貿易保持快速增長。據俄羅斯海關委員會統計，2008年中俄雙邊貿易額為550.5億美元，較2007年增長40%。其中，俄羅斯對中國出口203.9億美元，增長5.6%；自中國進口346.6億美元，增長42.7%；俄方貿易逆差92.5億美元，中國為俄羅斯第四大出口市場、同時超過德國成為俄羅斯最大的進口來源地。通過上述分析可以發現，2008年貿易額的高速增長與2007年一樣，實際上完全來自于中國對俄羅斯出口的增長，而中國對俄羅斯出口貨物主要為小商品，表明2008年金融危機對俄羅斯的影響并未顯現。
　　
　　2008年俄羅斯對外貿易并未受金融危機影響可能是由于前期慣性的原因，但2009年情況則大不一樣。據俄羅斯海關委員會統計，2009年1—6月中俄雙邊貿易額為162.3億美元，比上年同期減少35.9%。其中，俄羅斯對中國出口70.5億美元，減少29.5%；自中國進口91.8億美元，減少40.1%，高于出口中國貨物減少額。從商品結構上看，各產品的出口額都出現較明顯的下降，礦產品、木材制品和賤金屬這些資源性商品依然是俄羅斯對中國出口的主要產品，三類產品出口額合計占俄羅斯對中國出口總額的73.3%，分別為32.5億美元、10.0億美元和9.1億美元，其中礦產品和木材制品的出口額分別減少42.3%和26.6%，但賤金屬及制品的出口額增長30.1%。此外，動物產品、機電產品、運輸設備和食品飲料這類商品并未受金融危機影響反而較上年同期有所增長，其中動物產品和食品飲料的出口額增幅巨大，分別達到778.5%和873.5%。俄羅斯自中國進口的主要商品為機電產品、紡織品及原料和鞋靴等輕工產品，受金融危機影響導致國內相關需求的下降。2009年1—6月這三類產品進口額合計占俄羅斯自中國進口總額的61.1%，分別為35.9億美元、11.6億美元和8.6億美元，其中機電產品和鞋靴等輕工產品的進口額減少49.3%和20.1%，這些產品在俄羅斯進口市場中分別占有19.1%和40.7%的份額。另外，俄羅斯自中國進口的賤金屬及制品、塑料橡膠、運輸設備、光學醫療設備、陶瓷玻璃和礦產品的出口額下降幅度都超過平均水平。總體來看，受金融危機的影響，2009年1~6月中俄雙邊貿易額下降較為厲害，但由于雙方需求結構的差別，俄羅斯自中國進口貨物下降額度高于中國自俄羅斯進口貨物額度。
　　 （二）貿易結構互補
　　從中俄貿易的商品結構來看，原油、礦產品、木材制品和化工產品這些資源密集型產品是俄羅斯對中國出口的主要產品，2008年這三類產品出口額分別為119.1億美元、24.8億美元和24.0億美元，合計占俄羅斯對中國出口總額的78.4%。其中，礦產品和化工產品出口額分別增長68.7%和20.2%，而木材制品出口額減少8.9%。在俄羅斯對中國出口的其他產品中，賤金屬制品、家具玩具和陶瓷、玻璃等的出口額增長較快，分別增長38.9%、40.0%和55.7%。俄羅斯自中國進口的主要商品為中國具有競爭優勢的產品，如機電產品、紡織品及原料和賤金屬制品等，2008年這三類商品進口額分別為160.0億美元、30.5億美元和29.2億美元，增長47.3%、55.5%和40.0%，合計占俄羅斯自中國進口總額的63.4%，這些產品在俄羅斯進口市場中分別占有21.6%、39.7%和23.1%的份額。另外，俄羅斯自中國進口的皮革箱包、礦產品和纖維素漿等增長較快，增幅分別為66.9%、57.5%和70.6%。
　?。ㄈ﹥蓢g貿易摩擦增多
　　在中國對俄出口快速增長的背景下，俄國內貿易保護主義加強導致相互貿易摩擦增多。一方面，俄政府出于戰略上的考慮，對中國的崛起有所戒備，在原油、天然氣這些對中國最具吸引力的自然資源的出口上有所保留；另一方面，中俄之間貿易摩擦很大程度上來源于“灰色清關”這一歷史上遺留下來的不健全的海關管理制度，這一制度的存在使俄政府關稅收入減少。[5]俄方認為中方只愿意買俄方的能源，不愿意買俄羅斯的產品，中方則認為俄羅斯政府不愿意讓中國公司在俄羅斯市場銷售中國的產品。2007年俄已多次對從中國進口的不銹鋼管、鍍鋅板、軸承等提出反傾銷調查和采取貿易保護措施，停止進口中國的漁產品、大米等。2009年又發生了俄羅斯政府以“受到大量違反衛生規定的投訴”為由，關閉了俄最大的華商市場切爾基佐沃市場，查扣價值20億美元的中國商品的事件。
　　三、中俄外貿趨勢預測
　　2010年中俄貿易額超過了590億美元，中國首次躍升為俄羅斯第一大貿易伙伴；2011年上半年，兩國貿易額持續快速增長，若繼續保持這一增速，預計到2011年年底，兩國的貿易額將達700億美元。中國國家主席胡錦濤于2010年6月15日至18日對俄羅斯進行國事訪問并出席第十五屆圣彼得堡國際經濟論壇；俄羅斯駐華大使拉佐夫在6月10日舉行的有關胡錦濤主席出訪俄羅斯的媒體吹風會上說，“根據目前的發展勢頭，雙方預計，到2015年中俄貿易額可達1000億美元左右”。但目前根據新一輪全球通貨膨脹上升、資金和其他成本上升、經濟增速減緩但波動加大的趨勢來看，預測的中俄貿易總額稍有下降，將在800億美元左右[6]。
　?。ㄒ唬?011—2012中俄貿易將在謀求合作與探索中增長
　　自2010年以來，全球發展方式深刻轉變，發達國家高負債、高消費的發展方式已經難以為繼。歐洲債務危機之后，這一趨勢表現得非常明顯。由于2008年金融危機并未改變中俄國內需求的商品結構，在這一大背景下，中國自俄羅斯進口的商品需求彈性較低，因此俄羅斯對中國的出口會出現恢復性增長；如2010年俄羅斯GDP恢復增長，國內消費需求對中國商品的需求在2009年的需求基礎上有所增加，2010年8月以來，全球金融市場出現了2008年美國金融危機以來最大震蕩及暴跌，在面臨新一輪全球通脹的壓力下，中俄雙邊貿易額會隨著世界經濟形勢的變化，調整政策而有微小的起伏，但在新的世界經濟發展的形勢下，中俄雙方會加大合作力度來促進兩國的貿易發展，2011—2012年中俄貿易額將在兩國謀求合作與探索中增長。
　?。ǘ┒砹_斯將進一步加強與亞太地區國家的經貿合作
　　金融危機中西方主要經濟體增長放緩，而新興經濟體則在危機中一枝獨秀。這種情況在一定程度上會改變俄羅斯的對外經濟方針，加強與亞太地區尤其是與中國的合作，實現出口產品和地區的多元化，提高亞太地區在貿易總額中的比重，將外貿重心由主要偏向歐洲逐步轉向東西方并重。因此，盡管中俄貿易中尚存在諸多問題，但不會影響合作的大趨勢。2009年10月俄羅斯總理普京訪華，并參加中俄總理第十四次定期會晤，其間簽下一系列中俄協議，就旨在擴大雙邊貿易層次和規模。
　　（三）“入世”可能性減小
　　俄羅斯聯邦自成立以來，逐步融入世界經濟體系，如何在其中占有自己應有的位置是其對外貿易戰略和經濟外交的主要著眼點，因此 “入世”和進入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ECD）是俄羅斯外交的優先方向。[7]迄今為止，俄“入世”談判已歷經15年，2007年僅剩下與沙特阿拉伯和阿聯酋兩個國家的談判還未結束，但2008年突然爆發的金融危機和俄格沖突卻打斷了俄羅斯入世的步伐。一方面，西方國家在與俄羅斯的政治博弈當中，將俄入世作為籌碼，而俄羅斯的“梅—普”組合屈服于西方的可能性并不大；另一方面，金融危機的爆發使俄羅斯更加倚重其以非市場價格出口資源所獲得利益，而加入世貿組織將使得這一收入不再存在。因此，從兩方面考慮，2010年俄羅斯加入世貿組織的步伐有所放慢，取而代之的是加強和新興市場經濟體的合作。
　　四、結語
　　中俄兩國互為近鄰，地域相接，具備發展貿易的便利條件；兩國同為轉型發展中國家，經濟均處于快速增長期，雙方開展經貿合作的潛力十分巨大；更有利的是兩國經濟結構互補，開展貿易合作互惠互利。目前兩國的貿易規模和貿易結構還稍顯滯后，貿易規模無論從廣度還是深度上都不能與中美、中日貿易規模同日而語，更無法與中俄兩國的經濟體量相匹配。貿易結構則還處于較底端的要素稟賦和比較優勢貿易，相比美日的水平型產業間貿易還存在較大差距。
　　
　　按照國際貿易理論，國家間的貿易發展趨勢為最底端的絕對、比較優勢商品貿易向最高端的水平型產業內貿易發展。到目前為止，中俄雙方的貿易結構僅僅遵循了古典理論的絕對優勢和比較優勢原則以及新古典理論的要素稟賦原則。經過多年的發展，兩國已具備進行產業內貿易的初始條件和良好的環境：較強的制造業的基礎；兩國居民消費需求偏好日益多樣性與相似性；消費需求從只滿足商品的使用價值到滿足自身的轉變。[8]水平型產業內貿易是產業內貿易的高階段，由兩國相似的技術發展水平決定的。水平型產業內貿易應作為兩國以后發展的主要方向。
　　未來10年將是兩國貿易結構升級時期。俄羅斯在基礎科研和高科技領域處于領先地位，而中國在科技成果的應用方面更加突出，兩國可以優勢互補。雙方應當站在對各自有利的條件下開展合作，互相開放貿易市場。俄羅斯不希望成為中國“能源供應商”的角色，希望出口更多的大型飛機和核電站設備，以帶動機械出口，中國除了需要俄羅斯的石油、煤炭、天然氣、木材等能源、原材料產品外，還需要各種航空、航天技術及產品。在未來雙方貿易的合作中，俄羅斯應提高自己的信譽度，中國則需重視俄羅斯的重工業產品，在技術、結構調整和知識產權保護等多方面和俄羅斯展開合作，同時提升自己的產品檔次，這樣雙方才能建立互信，互相開放，有序地規范貿易秩序。盡管中俄雙方經貿潛力巨大，但是要將潛力轉化為現實的貿易數字，還需要兩國政府和企業界的務實努力。
　　
　　參考文獻：
　　[1]李建民．俄羅斯對外貿易運行與貿易政策[J]．俄羅斯中亞東歐市場，2008，（5）：1-5．
　　[2] World Trade Organization. International Trade Statistics 2009[D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