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對死刑案件證明標準探討的誤區
近年來,趙作海、余祥林等諸多“真兇再現”、“被害人復活”的死刑錯案引起各界關注,有學者經實證研究,發現死刑錯案多存在證據問題。不少學者已將矛頭指向我國刑案(包括死刑案件)的證明標準,但錯誤究竟出在哪個環節?學界一直未找到真正答案。甚至陷入誤區:
誤區一,有人認為“證據確實、充分”強調“客觀真實”,標準過高,是不可能達到的,易致刑訊逼供,并建議采取國外“排除合理懷疑”、“內心確信”的標準,因為后者只要求“法律真實”。較切合實際。但越來越多學者認為,“證據確實、充分”與“排除合理懷疑”、“內心確信”并無高下之分,因為,若不“證據確實、充分”,是不可能形成“內心確信”或“排除合理懷疑”的。而且,為了“排除合理懷疑”同樣也可能刑訊逼供。
誤區二,有學者指出,聯合國《關于保護死刑犯權利的保障措施》對死刑規定了比普通刑案高的證明標準:“只有在對被告的罪行根據明確和令人信服的證據而對事實沒有其他解釋余地的情況下,才能判處死刑”,我國亦應如此。但實際上。“對事實沒有其他解釋余地”(leaving no room for an alternative explantion ofthe facts),與“排除合理懷疑”(beyond resonable doubt)并無高下之分:只有resonable doubt(而非any doubt),才能成為一個altemative explantion。因而,美國雖對死刑程序嚴格控制,但并非“提高了死刑案件的證明標準”。大陸法系亦未發現對死刑案件有更高證明標準的立法。理論上的“嚴格證明”與“自由證明”是針對不同事實(證明對象),而不是針對死刑案件與普通案件。
誤區三,有人指出,“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缺乏操作性。但實際上,所謂“可操作性”并不是證明標準自身的問題,而是證明標準之外的問題,如果法律在證明標準之外未規定各種判斷規則,“內心確信”與“排除合理懷疑”同樣不具有“可操作性”。有學者甚至認為,此三者都是對人的主觀信念的要求,并無本質區別。
近日兩院三部頒布了《關于辦理死刑案件審查判斷證據若干問題的規定》(以下簡稱《死刑證據規定》),不少人認為該規定細化了“證據確實、充分”,更具操作性,并使死刑證明標準高于其他刑事案件。但這無異于“老話重提”,不足以讓我們對防止錯案抱樂觀態度:對“證據確實、充分”細化規定的諸多內容,早已存在于傳統理論中,并已實際指導著司法實踐,但卻未能防止錯案;即使從現行的“低”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