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洞好。先輕松地打個招呼吧,因為接下來我要跟你傾訴的內容,應該來說是有一點點沉重的。但我首先想要告訴你的是,我不想倒一堆苦水給你,而僅僅是把自己的一些心路歷程說與你聽,算是分享或者說交由你來保存的紀念吧。
想要找你來說話的原因很簡單,昨天有個同學跑來找我,說他在學校里遭受別人太多太多的白眼,問我是怎么堅持過來的。現在,我把我想說和能說的話說出來給你聽,給曾經的我自己聽,給我的那個同學聽,同時也告訴一些也許有類似經歷的人。
正常解釋的話,我只是一個普通的中學生,但人們總是喜歡用各種框框架架來劃分人群,所以再詳細一點的話,我是被劃分在“外來務工子女”這一板塊的。而昨天跑來找我的那個同學恰巧也是。
我的家鄉,也有我可以上的高中,當然不能跟大城市的相比,但也是正規的公辦中學。然而,父母還是堅持把我帶在身邊。他們始終覺得:一家人就要生活在一起才有一家人的樣子。留守孩子的問題總是接二連三地被報道。母親有時會唏噓感慨:就像是被拋棄的孩子。
我相信有很多外出打工的并執意要把孩子帶在身邊的人,都是負責任的熱愛家庭熱愛孩子的父母。我們應該慶幸,父母在那么高強度的工作和輾轉艱難的生活壓力下,仍然對我們不離不棄。也許會有時候照顧不那么周到,但感恩是我們一定要學會的功課。
我每個學期都要額外地繳納一些錢,算起來家庭一年最大的支出就是這筆費用了。所以我很珍惜這個機會,總是盡力地用功。那些公式定義雖然枯燥,卻像是一個個充滿生機與活力的字符,仿佛明天五彩斑斕的顏色都被仔細地勾勒出來了,像我心里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而憧憬總是令人流連忘返的,你說是嗎?
平時的我很喜歡打籃球,因為我覺得人生就好像在籃球場上搶籃板球,誰也不確定,球一定落在自己等待的地方,但只要盡力去把握機會,蓄勢待發,總會輪到觀眾為我的三分球喝彩那一刻。
相信看過《長江七號》的同學,一定還會記得這樣一個場景:小狄問爸爸今天吃什么水果?然后周星馳拿出一個爛得不成樣的蘋果,用刀削去爛的部分,只剩下一點點的樣子遞給小狄。不怕你們笑話,我時常經歷這樣的事情。母親因為我要長個子,在電視上看到要多吃水果蔬菜,便常常買一些水果。這些水果往往是下午快收攤了,母親在一堆人們挑了一天所剩的里面繼續挑。每次,我看到這些心里都有些許辛酸,而母親則會為了安慰我,夸張地笑著說:今天大豐收哇!
這只是生活窘迫狀態的冰山一角,但我們需要拿出不亢不卑的姿態去坦然面對。生活方面父母總會想辦法來維持應對,但學校生活則需要我們獨擋一面。
剛開始的不適應,總是有的。星期一至三要求穿校服,可能不會顯出太大差別,但在不需要穿校服的日子,我每個季度總共就那么幾件衣服換著穿,等到秋冬季,因為衣服料子不佳,洗幾次起毛太嚴重,索性就常常穿著校服。說不去在乎別人的異樣眼光幾乎是不可能的,盡管但丁說了,“走自己的路讓別人說去吧”,但我們畢竟也只是高中生,自卑敏感總是會在別人低聲的談論和不經意流露出來的并不那么善良的笑意里從心底彈跳起來。
我承認,那是種十分折磨人的想法,讓人常常覺得生活的希望全部消散。少年可憐卻又頑強地想維持的自尊心總是與現實沖突連連。但是后來我在一本書上看到:如果沒有足夠的力量改變世界,起碼我們可以改變自己。改變自己需要的不是力量,而是勇氣。
所以我覺得,我可以不穿名牌,但我的衣服一定會整潔;我可以沒有太多零花錢揮霍,但公益捐款我一定會盡力而為;我可以不隨便請同學吃飯,但我不會吝嗇任何我可以幫到對方的機會:我可以沒有被金錢打造得器宇不凡貴氣十足,但我可以活得有自己的原則不亢不卑安然自得。
我想我說這么多,并沒有想要表達對這個社會的抱怨或者想得到誰的同情什么的。我的母親很早就教導我:做人要常懷感恩之心,不要去怨憤你得不到的,而要去感激你所得到的。樹洞,我相信你也是這么認為的吧!
學校曾經組織大家看過力克·胡哲的演講。他天生沒有四肢,卻勇于直面身體殘障,最終創造了生命的奇跡,并通過自身激勵了世界上的千萬人。最令我感觸的不是他的身殘志堅,而是他臉上發自內心深處的、寬容自信的笑容。
我想他寬恕這個世界對他的不公的同時,也寬恕了自己的種種苦難。所以,最后把力克·胡哲一句話送給我自己以及所有跟我有類似經歷的人:“人生的遭遇難以控制,有些事情不是你的錯,也不是你可以阻止的。你能選擇的不是放棄,而是繼續努力爭取更好的生活。”
編輯/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