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放學后,我去剪發,選的是街角一家小店,店主是個年輕人,正在和朋友嘻嘻哈哈,小店生意清淡,連帶著主人也漫不經心。我說:剪短、削薄,不要劉海兒。店主按照我的意思,開始工作。我去掉眼鏡,任憑理發師的剪刀手在我頭頂來去如風。我聽見頭發落地的聲音,我感覺到將斷未斷的頭發脫離頭皮的瞬間那種細微的疼,我猜測剪去的頭發有多少,剩下的頭發今安在。當然,只能是猜測,因為我離開眼鏡,基本就和鼴鼠無異。
這時,店里進來另一個年輕姑娘,要剪沙宣頭,一個小工就負責招呼她。
大約十幾分鐘后,店主去掉圍在我脖子上的布時,我戴上眼鏡,才看清楚了店主的勞動成果。我的頭發被剪得過于短,差點蓋不住脖子。我的前額多出了一段貌似劉海又不太像的東西,我試圖把那段頭發撥到左邊,它自己掉下來,我撥到右邊,它又掉下來。我終于放棄了對這段頭發的改造。
我心里明白,這是一次不成功的剪發經歷,店主并沒有給我預想中的發型。相反,在以后的一兩個月內我都要和額前的一段頭發作斗爭,而且要更長的時間,我的頭發才能長成比較自然的長度。但我沒有理論,只是付錢,準備閃人。覆水難收、落發不回的道理,我懂。
這時,旁邊那個姑娘的頭發也收拾好了。作為一個一向對時尚遲鈍的人,我也看出,她這個發型挺,挺失敗的。前面是厚實實的劉海兒,差點蓋著眼睛,后面是齊整整的短發,一個年輕的小姑娘,愣是變成中年女干部。姑娘一看,不樂意了,開始和小工理論,小工笑呵呵地說:你的頭有點圓,額又窄。推卸責任于無形。姑娘不吃這一套,轉而和店主理論。店主說:下次吧,等長長了你再過來修修。說這話和沒說有啥區別。
姑娘解釋、論理、生氣、抱怨,結果就是店主和小工笑呵呵地打太極。我默默離開理發店,不知最后姑娘是否得到滿意結果。
她真是一個很年輕很年輕的姑娘,雖然應該比我大幾歲,但也許還不太懂得,很多時候,我們以為難堪的經歷,其實不是當時想象的那么嚴重——相反,它們很快都會過去的。到那時,你甚至不記得你當初為什么激動、生氣、抱怨、試圖論理。比如,一個糟糕的發型,一次失敗的考試……
新的頭發很快就長出來,覆蓋原來的頭發,就好像新葉代替舊葉一樣,萬物皆然。
編輯 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