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微博上看到一個有趣的素材。今年年初,有一個男人戴著棒球帽,穿一件簡單的長袖T恤和牛仔褲,在華盛頓特區的地鐵站L’Enfant Plaza的入口處,連續演奏小提琴45分鐘。那是早上8點左右,上班高峰,地鐵站里的人行色匆匆,沒有幾個人停下自己的腳步。對他最感興趣的是一個3歲的小孩,他想停下來,可媽媽硬是又拉又扯,把他給拖走了。
45分鐘內,只有7個人停下來聽他演奏,他收到32美元,沒有一個掌聲。更沒有人知道,這位男子是當今世界上最著名的小提琴家Joshua Bell,他正在演奏的是世界上難度最高的曲目,他用的小提琴,是意大利斯特拉迪瓦里家族在1713年制作的名琴,價值350萬美元。就在兩天前,他在波士頓的歌劇院里演奏,門票上百美元,座無虛席,一票難求。
說實話,我喜歡看這種有戲劇張力的素材。當極致遭遇到尷尬,當理所當然突變成天方夜譚,哦,精彩!
我當然不是懷著一種幸災樂禍的心態在看。像Joshua面對著那僅有的7個人,需要感覺到尷尬的并不是我們的小提琴家,而是那匆匆的大多數。從早上被鬧鐘叫醒的那一剎那開始,有一個字便貫穿了我們一整天:快!
要遲到了,來不及吃早餐了,快!要交報表了,不然要挨批了,快!快!要去接孩子了,還要去趕一個飯局,快!快!快!……我們的生活是從何時開始,變成這樣了呢?
現代化的生活節奏和城市化的進程,追求效益的最大化。而時間的有限性,又催逼著我們去加快速度。于是我們都成了劉翔,都成了消防員,都成了舒馬赫。我們飛奔馳騁,我們激情萬丈,我們氣喘吁吁。
而“慢”,這個字似乎已經被雪藏很久了。
似乎只有在少得可憐的假期里,我們才能走出去??墒?,走出去了,生活便真的慢下來了嗎?
還記得有一年暑假在南山牧場,我跟幾個朋友正站在一片山坡上,吹著風,看著遠處的云影越過一個又一個綠綠的小山包,朝我們這邊席卷而來,又飛馳而去。我們在肆意地跳著、喊著,身邊的幾頭奶牛也被我們嚇得趕緊轉移了。這時有一個中年人,開著一輛越野吉普,停在了我們前面?!罢垎栆幌?,這邊的景點在哪里啊?”
一個簡單的問題,讓我們集體失語。景點?如果用傳統的觀點來看,是要立了個碑或者刻了幾個字的地方嗎?這里恐十自沒有吧。但是,腳下的這些青青的草甸,山脊線上的那兩棵樹,還有那放牛的少年,在湖邊飲水的馬,甚至是這看不見的風,這不斷在變化的天光云影,難道不夠美好,比不上那些所謂的“景點”嗎?
我們只好誠實地回答,我們不知道景點在哪,但這里的空氣很好。他嘆了一口氣,搖著頭,發動了引擎,很快便消失在我們的視野中,將這大好的風景拋在了身后。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我們的旅行變成了拍照,我們的閱讀變成了催眠藥?在我們不斷追求高品質生活的同時,我們是否真正地理解了什么是高品質呢?是物質財富的不斷充裕嗎?是車子房子在不斷地升級嗎?
生活在信息時代的人是幸福的,又是可憐的。當我們能越來越快捷地接收到世界各地的資訊,當我們能在一天之內出現在地球的另一邊,我們離生活的本來面目或許已經越來越遠了。
攝影大師Edward Steichen說:“當你真正開始看見事物,才能真正開始感受事物。”可是我們的眼睛經常被這瞬息萬變的世界給蒙蔽了,看不到自己的內心。如何看?看是需要時間和空間的。如果一切都迫在眉睫,火急火燎,一根繃緊的弦很快就會斷掉。讓我們試著把腳步放慢,把心與這個現實世界的距離稍稍拉遠,放下一些自己正在執著的東西,才能得到我們所需要的空間,事物才能開始在我們心中自由流轉。這便是一種精神上的解放。
有了這種解放,你才會發現原來每天匆匆路過的那一排樹竟然是會結果子的,你才會發現街口拐角處的那家小店又換了裝潢,你才會發現去年秋天飛走的那群鳥兒又飛回來了。路過那個地鐵口,你才會發現你一直攢錢想買一張Joshua Bell的音樂會的票,而他其實就在那里。
其實,他們,一直就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