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原被緊緊地綁在椅子上不能動彈。他粗重地喘著氣,不斷地告訴自己:“不能睡.不能睡……”可是他的腦子像被惡魔蠶食著,慢慢失去思考能力。終于。他陷入了一片黏稠的黑暗。
七月三十日,七時。城西的街上依然是靜寂的。王文站在掛著十一號門牌的樓房門前按了門鈴。給他開門的是與他年齡相仿的男人,黑眼圈,臉色蒼白,像多年不見陽光、深居城堡里的吸血鬼。王文一見他便驚叫道:“我的天啊,你是譚明嗎,怎么交成這副模樣?”
譚明沒有回答。只是側身讓王文進了屋,關上了門。
王文在譚明的示意下坐在沙發上。譚明坐在對面抱著頭說:“我遇上麻煩了。”
“什么麻煩?你盡管說,看我能幫你嗎?”王文一臉誠懇。
“我的頭痛得厲害,總是失眠……”
“可能是工作壓力大。我可以開一些安眠藥給你。”
“不是這樣的,我還發現自己漸漸不能思考。”
“那你去看過醫生嗎?”
“還沒有。我總覺得腦子里有一個不屬于我的聲音,而且我只是在面對一些特定范圍的問題才會頭腦一片空白。”譚明用異常怪異的語調說道。
“你可以看看心理醫生……”譚明揮揮手打斷王文的話,抬起頭看王文。他的瞳孔一下子縮小,像看見什么恐怖的東西,顫抖著說:“你以為我得了什么人格分裂嗎?才沒有這么簡單!我叫你來,是想和你說我的推論。我在猜想,有沒有一種思想上的病毒,它具有和平常病毒一樣的性質,它會與寄主的思想整合,不斷復制自己。對,不停地侵占我的腦袋.先是左腦……”
王文張大了嘴巴,用像是不認識譚明的目光將譚明打量了好幾番。最后啞然失笑:“譚明,怎么說你也是科學工作者,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該不會是腦子病壞了?”
“信不信由你,它在我的身體里。我就感到這種變化。算了,早知就不對你說這些話,你就當我胡言亂語。說了這么久,你也渴了,我去倒杯水給你。”譚明臉上有怒色,站起來,越過王文,走到飲水機旁。
“啪啦——”尖銳的玻璃碎裂聲響在王文的身后。王文回頭一看,原來譚明失手打碎了玻璃杯,現在他正痛苦地跪在地上。
王文忙跑過去,扶起譚明,焦急地問他感到怎么樣。
譚明搖搖頭,臉色很古怪,說:“今天我有些累了,你能先回去嗎?”
王文疑惑地搔搔頭,最后還是點了點頭。
八月五日。天氣晴朗。接到譚明的電話,王文總算松了一口氣。譚明在電話里說他已經康復了。王文答應待會兒去看他。當他提著一大袋蘋果出現在譚明的門口時,譚明熱情地把王文迎進屋里。
王文跨入門口時回頭問了一句:“你的病是什么?”
“沒什么,不過是有些神經衰弱。都好了。”譚明微微笑著回答,只不過笑容有些詭異。
“那就好。”王文轉過頭,忽然腦后一陣勁風。一下重擊后,王文失去了意識。
實驗室的日歷已翻到八月十號。譚明搓著手問身旁做著記錄的尚原。“哪有這么快?”尚原抬起頭問,“對了,最近你的朋友有什么異常?”
“當然有。他常常絮叨些什么。有時候像換了個人似的,做出常人無法理解的行為。王文沒有什么親戚,他暈的時候是我把他送到醫院的。可醫院竟然檢查不出問題來。別無他法,我只好把他接回家里休息。這時我想到你,就叫你幫忙。”
尚原瞟了一眼躺在床上昏迷的王文,嘆口氣說:“我在檢查里發現了一些端倪。我有種不好的預感。希望不是真的。”
九月十五號。尚原神色凝重地遞給譚明一份報告,譚明接過去一頁頁看。尚原在一旁說:“難怪醫院檢查不出來。這種東西.就算有人檢查出來也不會相信。捉會把它當做自己的錯誤判斷。世上竟有這樣一種真菌,它會潛入人腦,逐漸侵占人腦,使人成為它的傀儡。”
“真不敢相信,這怎么可能?”
“這當然有可能,真菌是異養真核微生物。灰指甲都有了,難道真菌就不會進化嗎,就不會變異嗎?”
“話雖如此,但是真菌是低等生物,怎么會有一定程度上復雜的反射?它們怎么能寫字讀書?”
“這又是另外一個困擾我的地方。后來我經過觀察,發現真菌有一定大的數量,它們像電腦聯網一樣,是連接在一起思考的。就像一個整體,它們有了意識.而且它們好像對人類的行為很有興趣,就會有模仿之意。總之,你的朋友不能留在這里。他腦中的真菌還沒分化產生孢子,得將他火化什么的,免得給人類帶來滅頂之災。”尚原疾步走到床邊。
“是嗎?可惜已經太遲了。”譚明緩緩說道。
“你什么意思?”尚原剛一說完,忽然腰間一陣刺痛,扭頭一看,譚明手里拿著一支針,.把針筒里的藥劑打進了自己的身體。接著他暈了過去。
“你到底在干什么?”尚原醒來,發現自己被綁在椅子上,一邊不解地沖譚明叫道,一邊掙扎著。
“哈,告訴你吧,我不是什么譚明,我是你口中的真菌。而王文只是第二個被感染的……”
尚原驚異地看著譚明,說:“那你為什么來找我?”
“誰不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譚明聳聳肩。
“你不會得逞的!”尚原喘著粗氣。
“喲,呼吸困難起來了?我看見你把孢子都吸進去了,接著你就會昏睡,等你醒來,你就不再是你了。”
“什么?”尚原仿佛聽到腦子里頭。出現蠶吃桑葉時那種“沙、沙”的咀嚼聲。
編輯/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