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布男”手刃養(yǎng)女幾多傷痛與癡狂

　　２０１１年６月２２日，北京市朝陽區(qū)人民法院對一起故意殺人案進行判決：判處犯罪嫌疑人張艮濤有期徒刑１３年，剝奪政治權利３年。被告席上的張艮濤卻憤憤不平地叫嚷著：“我為她們娘倆奉獻了一切，為什么會是這樣的下場！”
　　張艮濤口中的“她們”，是與他同居８年的初戀情人陳莉娟和她的女兒駱雨婷。
　　慈愛的養(yǎng)父為何會向養(yǎng)女舉起屠刀？
　　初戀情人落難，癡情男成就年少夢想
　　２０１０年的最后一天，北京市朝陽區(qū)的一戶居民樓里正在發(fā)生令人驚駭?shù)囊荒唬褐心昴凶訌堲逎殖忠话鸭獾叮蝠B(yǎng)女駱雨婷的腰間、頸部和腹部狠狠刺去。頓時，血從駱雨婷身上噴涌而出，不一會兒駱雨婷便昏死過去。
　　望著倒在地上的駱雨婷，張艮濤扔掉刀逃離現(xiàn)場，往事一幕一幕在腦海中掠過……
　　時年４５歲的張艮濤出生于北京市郊的一個普通農民家庭，因為家貧，他沒讀多少書便早早地輟學參加了工作。
　　陳莉娟是張艮濤的鄰居，比他小兩歲，從小一起長大。步入青春期的張艮濤慢慢對漂亮可人的陳莉娟產生了蒙■的愛意，但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陳莉娟卻對張艮濤熱切的眼神始終視而不見。１９８４年，她從北京市財會學校畢業(yè)，進了天橋百貨商場當了一名售貨員，與此同時，張艮濤家為他介紹了一個名叫李萍的女子。
　　“愛人”的拒絕、遠離，加上家人的催逼，張艮濤只好收拾起青春年少的愛戀，無奈地與李萍結婚。
　　１９９０年，張艮濤到北京大興的一家貨運公司工作，長期吃住在單位，與妻子兩地分居，感情越來越淡，兩人于１９９７年協(xié)議離婚。此后，張艮濤通過自己的努力，成為公司的一名物流主管。２０００年，張艮濤還在西四環(huán)買下一套面積為９０平方米的房子。
　　３６歲的張艮濤事業(yè)有成，不少人給他介紹對象，但在他心目中，沒有一個女人能取代陳莉娟的位置。可是他也很清楚地知道，陳莉娟早在１９８６年就風風光光地嫁給了一個名叫駱愛國的小老板，婚后一年生了個女兒，小日子過得蠻滋潤。
　　２００３年年底，張艮濤意外得知：２００２年，陳莉娟的丈夫駱愛國因為生意周轉不靈，到處拆借經銷商的貨款，最終被以詐騙罪判處有期徒刑９年。為了還債，陳莉娟把自家的房子都賣掉，在外租房居住，但仍有幾十萬的缺口沒法填上。駱愛國入獄后，便主動與陳莉娟離婚，想逃避剩下的債務。可盡管如此，債主們依然不放過陳莉娟，天天上門討要，月收入只有幾百元的陳莉娟被債主們攆得東躲西藏，女兒駱雨婷連正常上課都不能保證。
　　得知初戀情人遭此劫難，張艮濤感到渾身熱血沸騰，一股想要保護陳莉娟的沖動在血管中涌動。他立刻想盡辦法輾轉打聽到陳莉娟的藏身之處，并買了一大堆營養(yǎng)品看望她們母女。
　　與昔日的追求者在這種境況下相見，陳莉娟不禁百感交集，沒說幾句話就落下淚來。張艮濤卻發(fā)現(xiàn)，十多年過去了，陳莉娟的容貌不但沒有受到歲月的侵蝕，在他眼里反而更有女人味了。
　　２００３年１２月２６日，張艮濤再次去看望陳莉娟。剛走到她家門口，卻看到幾個身強力壯的男人在與她拉拉扯扯，駱雨婷也被另外幾個男人拉住，嚇得哭了起來。張艮濤見狀大怒，一個箭步躥上去，與那幫男人廝打起來。
　　那伙要債者見有男人給陳莉娟幫忙，而且一副不要命的架勢，嚇得趕緊溜走了。
　　“家庭和睦”時前夫歸來，隱身爸爸好尷尬
　　在張艮濤的關照下，那些要債的果然不敢那樣囂張了。但張艮濤考慮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欠債遲早要還，為了給陳莉娟母女一個安寧的生活環(huán)境，他竟然咬牙把自己的那套房子以７０萬元的價格賣掉，替陳莉娟還上了所有的債務。
　　他的舉動讓陳莉娟既驚訝又感動，得知張艮濤想去外面租房子住，陳莉娟不禁心生憐憫。她想，張艮濤是為了自己才把房子賣掉的，如果還讓他出去租房子住，就太不近人情了。于是，她主動邀請張艮濤與她們母女一起居住。
　　陳莉娟的提議正合張艮濤的心思，能與心愛的女人朝夕相處，他求之不得。
　　陳莉娟租下的是一套小兩室一廳，平時她與女兒各睡一間，張艮濤住進來后，便在客廳搭了一張行軍床，晚上打開，白天就折疊起來。
　　安頓好債務問題和自己的住所后，張艮濤便在北京華泰貨運公司找到一份管理員的工作。每天下班后，他便急匆匆地趕回“家”燒菜做飯，等陳莉娟母女回來。
　　對駱雨婷，張艮濤也用盡心思。駱雨婷上初三了，但成績一直很一般，眼看還有不到半年就要中考，陳莉娟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張艮濤一方面花大價錢為駱雨婷聘請了好幾名有經驗的老師輔導功課，另一方面又輾轉托朋友認識了一家重點高中的教導處主任，請人吃飯，提前疏通了關系。
　　２００４年６月，駱雨婷參加中考，居然以５６３分的成績考進了重點高中，加上張艮濤事先打理好的關系，駱雨婷順利地進入了火箭班。
　　張艮濤對自己關懷備至，對女兒也如此上心，讓陳莉娟十分感動，在辦完女兒謝師宴的當天晚上，她把張艮濤叫進了自己的房間。從那一夜起，張艮濤便告別了客廳的行軍床……
　　單戀了將近２０年，終于得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女人，張艮濤幸福得簡直要飄起來了。從那以后，他更加盡心盡力地對待陳莉娟母女，不但像丈夫一樣悉心照料陳莉娟的生活，還對駱雨婷盡到了做父親的義務，在他無微不至的關心下，駱雨婷與他的感情越來越深，甚至叫他“小爸”。
　　在張艮濤的悉心培養(yǎng)下，駱雨婷的成績十分優(yōu)秀，２００７年考上了首都師范大學外語系，大三那年報考美國西海岸洛杉磯大學，也順利被錄取，當時計劃２０１０年３月去美國留學深造。
　　２００９年１１月８日上午，陳莉娟剛剛起床，便接到一個電話，當時張艮濤正忙著給駱雨婷準備早餐，沒有注意。陳莉娟接完電話后，便以外出辦事為由，匆匆出去了。
　　 陳莉娟出門后便與前夫在廣渠門外的一家餐廳見面了。一見面，駱愛國便拉著陳莉娟的手，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他詢問了女兒駱雨婷的情況，得知女兒目前成績優(yōu)秀，前途光明，不由得大為欣慰，同時，他迫切地向陳莉娟提出復婚。
　　面對前夫的要求，陳莉娟卻犯了難。她吞吞吐吐地把自己與張艮濤的事情告訴了駱愛國，并對他說，這幾年來，張艮濤對自己和女兒照顧得十分周到，甚至還賣掉了房子替她還債，要不是他，自己恐怕早就被追債的人逼死了……
　　經過激烈的思想斗爭，駱愛國對陳莉娟說：“你把張艮濤請出來，我們一起吃個飯，我要向他表示感謝！”見前夫態(tài)度如此豁達，陳莉娟自然高興不已。
　　回到“家”里，陳莉娟把駱愛國出獄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張艮濤，并提出駱愛國想請他吃飯，并向他表示感謝，張艮濤欣然答應。
　　１１月１０日中午，駱愛國、張艮濤與陳莉娟母女終于坐在了一起。駱愛國舉杯對張艮濤說：“兄弟，這幾年多虧你幫我照顧我老婆和我女兒，這杯酒，我敬你！”張艮濤十分郁悶：駱愛國與陳莉娟早就離婚了，怎么還一口一個“我老婆”？就在他悶悶不樂時，駱愛國又關心地問起駱雨婷的學習情況。或許因為長久沒見到父親，駱雨婷也十分激動，唧唧喳喳地與父親交談起來，陳莉娟也插入其中，“一家人”談得熱火朝天。那一刻，張艮濤突然感到自己是那樣多余！
　　為逼情人現(xiàn)身，“抹布男”手刃養(yǎng)女多少痛
　　自從駱愛國出現(xiàn)后，陳莉娟在“家”的時間越來越少，駱雨婷成天跟男友秦洛陽在外面玩，也不怎么回家，曾經甜蜜溫馨的出租屋，變得冷冷清清。
　　１２月１３日，張艮濤下班回家，發(fā)現(xiàn)陳莉娟在家為女兒整理出國的行李，便拿出自己的存折討好地說：“雨婷出國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吧？你放心，她走的時候我給她卡里打兩萬元錢……”他本以為這些話能打動陳莉娟，沒想到她只是皺了皺眉說：“不用了，雨婷的事情你不要操心了！”幾句話把張艮濤從頭到腳澆了個透心涼。
　　
　　自從上次相聚使駱愛國燃起了對前妻和女兒的眷戀，他更加強烈地要求與前妻復婚，為了表示復婚的誠意，駱愛國還把自己的１５萬元積蓄交給了陳莉娟。由于這些因素的共同作用，陳莉娟的感情天平慢慢向駱愛國傾斜了。
　　以后，陳莉娟頻頻“出門辦事”，與駱愛國重溫舊夢，并商量復婚事宜。在如何離開張艮濤這件事情上，駱愛國建議前妻先與張艮濤少見面，拉開距離，等過幾個月女兒出國了，再與他談分手的事。陳莉娟覺得有道理，于是就玩起了失蹤，不再回她與張艮濤的那個“家”了。
　　沒了陳莉娟，一個本來和睦的“家”瞬間瓦解，張艮濤心痛不已，他四處找尋陳莉娟，她卻仿佛人間蒸發(fā)。張艮濤想，駱雨婷一定知道母親的藏身處，但面對張艮濤的詢問，駱雨婷卻一臉茫然，說這段時間，連她也沒辦法聯(lián)系上母親。對她的說法，張艮濤半信半疑。他狐疑地問：“你媽會不會同她前夫在一起？”這個詞刺痛了駱雨婷，她不悅地說：“什么前夫，那是我爸！”張艮濤被噎得說不出話來，過了半天才生氣地說：“他是你爸，那我算什么？”
　　看到張艮濤被氣得滿臉通紅，駱雨婷默然。過了良久，她才艱難地開口說：“小爸，我知道你對我和我媽好，但是，媽媽曾經對我說過，她對爸爸還是有感情的，家是原裝的好……”其實駱雨婷的本意是讓張艮濤想開點，理解母親的選擇，但這番話卻讓張艮濤目瞪口呆：這么多年來，他為了討好陳莉娟，把自己低到了塵埃里，本以為她和“女兒”駱雨婷能回報自己同樣的愛，沒想到駱愛國一出現(xiàn)，自己立刻像一塊舊抹布一樣被扔在墻角……
　　在痛苦中煎熬了兩個星期，陳莉娟依然音信全無，張艮濤越來越魂不守舍，工作連連出錯，老板一怒之下把他辭退了。
　　情人失蹤了，養(yǎng)女翻臉了，工作也沒了，張艮濤感到自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一下子失去了方向感，向危險的邊緣滑去。
　　２０１０年１２月３１日下午２時３０分許，張艮濤買了一把３０厘米長的尖刀，藏在一包衣服里，回到曾經的“家”，駱雨婷在家。
　　張艮濤走到駱雨婷面前，懇切地說：“雨婷，我知道你一定曉得你媽媽在什么地方，我不求別的，只求她出來與我見個面，我還有許多話要對她說。”駱雨婷搖搖頭說：“我真的不知道媽媽在哪里！”然而張艮濤不信，反復追問，駱雨婷有點不耐煩了，大聲說：“小爸，你有點男人的骨氣好不好，我媽她這樣做，擺明了是不喜歡你，你們就好說好散不行嗎？為什么要死纏爛打呢？”
　　駱雨婷的態(tài)度和話語終于激怒了張艮濤，憤恨在他體內像酒精般燃燒起來，他從衣包里掏出尖刀，狠狠地向駱雨婷腰部捅去，一邊捅一邊罵：“你這個沒良心的，我殺了你，你媽媽自然就會回來了！我也不要活了，反正沒有她我生不如死……”直至駱雨婷躺在血泊中不能動彈。幾分鐘后，張艮濤如夢初醒，迅速逃離了現(xiàn)場。
　　 同日下午４時許，張艮濤到北京市公安局朝陽分局投案，并如實交代了上述犯罪事實。
　　血案發(fā)生后，陳莉娟急忙趕到醫(yī)院，得知女兒被張艮濤捅成重傷，并摘除左腎，她不禁號啕大哭。陪在她身邊的駱愛國看著女兒被刺得慘不忍睹的狀況也禁不住悔淚長流，他這才意識到，在如何處理張艮濤的感情問題上，他不應采取回避、忽視這種簡單粗暴的方式，如果三個人能采取更有效的溝通方式，或許張艮濤的情緒不會走向偏激。而陳莉娟也痛心地懺悔：當年自己為求得安寧接受張艮濤的愛，現(xiàn)在卻為了追求“原裝”的幸福，又急于擺脫他，確實是一種不折不扣的利用。如果不是對情感這樣自私，女兒也不會招來殺身之禍！
　　編輯 / 尤 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