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自我介紹一下:本人姓唐,自號麥麥糖。性別,女。年齡,不詳,主要是不愿意詳——以前叫做大齡女青年,現在叫做剩女(并非圣女)的,就是本人。愛好,追男,不追不行了,形勢太嚴峻。夢想,被男追——隨著時代的變遷,照目前的形勢發展情況看,基本上也就只是夢想了。
坐下來,我們就可以平視了
形勢發展到今天這種情況,實在不是我想看到的。這句話是幾乎所有“剩女”的圣經,可以媲美于那句著名的“曾經有一份真摯的愛情擺在我面前,我卻沒有珍惜”……在她們的回憶錄中,幾乎都是當年曾被窮追猛打卻堅貞不屈,等打算招供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口供已經沒有了任何價值。
我跟她們不一樣。我之所以把自己留到現在還未嫁,不是沒人可嫁,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陳小二買鞋,花同樣的錢挑碼大的要,一定要找個身高一米八以上,體重一百七以上的大塊頭,好徹底改善一下我們家的基因——從我爺爺那輩起,男人一米六五女人一米五八,就是一道總也邁不過去的坎兒,于是老媽把所有的賭注都押在了我身上。
雖然“我愛的人愛的不是我,愛我的人我不愛”的悲劇一次次在我身上上演,但這一個硬性條件我和老媽卻一直沒有放松過。所以羅嘉輝在門口下意識地一低頭的時候,辦公室里幾乎所有的同事都齊刷刷地扭過頭來沖著我笑,我也忍不住笑了:“終于有主動上鉤的了,姐姐我見到回頭錢啦。”
羅嘉輝畢恭畢敬地把他的報到通知放到我桌子上,我抬起頭來從他最下面的紐扣依次往上數,一直數到那張頂在半空中的臉:“雖然是新人,也算是老同志了。不要客氣,請坐。你坐下來我們就可以平視了。”羅嘉輝靦腆地笑笑,終于把一半屁股坐在了我對桌的椅子上。
后來相互之間熟悉了,他竟然口無遮攔地跟我說:“其實,我坐下來依然還要采取俯視的姿態。”我踮起腳尖伸長了胳膊摸摸他的后腦勺:“兄弟,你的腦袋太高,容易缺氧。”
出了題,就會有人接受測驗
雖然利用了職務之便,把他成功地安置在了我的對面,但在他眼里,基本上還是目中無人。他的目光總是在我的腦袋上方掃來掃去,壓根兒沒把我看在眼里。我把自己的椅子一次次地調高,一直高到羅嘉輝實在看不下眼了:“唐老師,你怎么站起來比坐著還要矮呢?”
這樣的話對我來說早就不新鮮了,我呵呵一笑,權當是自嘲了。我把他指揮得團團轉,直到有一天他喘著粗氣仰頭沖著我表示由衷的贊美:“從這個角度看,您還是蠻偉岸的。”
偉岸這個詞這輩子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我知道這是托了權力和地位的福。作為羅嘉輝的頂頭上司,我有理由也有能力讓他在感覺中憑空給我多穿上一雙高跟鞋。拿破侖也不高,可是一旦摻雜上地位和人格的因素,就容不得別人俯視了。我深深地懂得這一點,知道如何利用自己手中的那點權力,連自己擬寫征婚啟事的事,也都毫不猶豫地安排給羅嘉輝捉刀了:“你的文筆好,還旁觀者清。”
羅嘉輝給擬的征婚啟事洋洋灑灑寫了兩大張紙,從政治面貌到身材面貌,從年齡性別到興趣愛好都做了嚴格規定,比我給單位擬寫的招聘啟事還多出了好多條。我提起筆來刷刷地畫掉了大部分條件,只留下“貌端體高、忠厚老實、灑脫幽默、體貼溫順”等幾條,想了想,又特意加上了幾句注釋說明:“要體貼,不要太有錢;要健壯,不要太白臉;要幽默,不要太油滑;要溫順,不要太娘們兒……”修改完了指揮羅嘉輝馬上修改打印:“聯系報社趕緊刊登出來吧。”
古MM悄悄地提醒我:“怎么感覺是拿他當模板寫的呢?”我也悄聲告訴她:“這你也看出來了?就是想讓他知道,他就是最適合我的那個。”
一個小時后,估計他已經把我的征婚啟事給背過了,我給正在從報社回單位路上的他打電話:“麻煩把那條廣告撤了吧。我改主意了。”
再而三,注定要走群眾路線
這個過程后來被古MM她們八卦為:“唐部長都擬好征婚啟事送到報社了,都已經準備排版印刷了,又被羅嘉輝給趕過去撤了回來。”有那不明就里的就問我,是真的嗎?我想了想,也實在不想為這么點小事撒謊,就實話實說:“每一個步驟,倒都是事實。”
后來古MM頗有些擔心地詢問過我:“他現在基本上已經是無人問津了,這招兒是不是太陰損?”
實際上羅嘉輝并不像古MM說的那樣可憐,無人問津,就跟已經蹲在了青春尾巴上的我一樣,隔三差五被介紹去相親的事,還是有的。
近期第一次相親,是古MM親自介紹的。當我儀態萬方地走到咖啡廳2號桌前時,衣冠楚楚西裝筆挺坐在沙發里的羅嘉輝扭捏不安地站了起來:“頭兒,您怎么來了?”我大吃一驚:“怎么是你?”
第二次去相親,是我的朋友高老師介紹的,可是當我趕到公園第三棵梧桐樹時,那個手里拿著一本雜志的男子站了起來,又讓我大跌眼鏡:“怎么,還是你?”
他第三次作為未婚男士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連驚嘆的興趣都沒有了:“也許,是奇跡就總會發生的?”那一天我給他講了個故事,一個老師教學生學英語: HOW是“怎么”,ARE是“是”,YOU是“你”……學生馬上大悟:“怎么是你?”老師大怒,那“HOW OLD ARE YOU?”又是什么意思?學生查了查字典:哦,OLD是“老”的意思,“怎么老是你?”
古MM夸我:“你一個人,就完成了對他的包圍,先是堅壁清野,然后圍點打援,最后甕中捉鱉。我看他基本上是逃不出你的魔掌了。”我說少廢話,明天晚上就把高老師他們都喊過來,我請客。不能欠人家人情。
演技派,關鍵時刻還看外援
“我媽想見你。”我伸手示意他稍安毋躁。猶豫了良久,他終于答應跟在我后面進行入戶展覽了。打開門,我仿佛把巨人帶進了小人國:“這位就是羅先生。”
老爸老媽都對羅嘉輝有著無限的仰視,老媽坐在沙發里朝半空瞻仰了半天才說出一句話來:“哦,羅先生來了啊,那讓咱們家的大騾子大馬呀,都歇著吧。”
羅嘉輝撲哧一笑,一直緊繃著的臉就放松了下來,接下來的時間空氣中就溢滿了和諧歡樂的氣氛。羅嘉輝表現得特別高興,有如白雪公主進了小矮人之家那么高興,把桌子上三分之一強的食物都塞進了自己的胃里,被我送出來的時候還顯得回味無窮意猶未盡:“你們家里氣氛真好。特別是你媽,還那么幽默。”我附和著他說是啊,家庭對于一個人以及他的婚姻來說都是非常重要的。《新結婚時代》里不都說了嘛,嫁給一個人,就是嫁給一個人社會關系的總和。
回到家里我媽就追著問:“怎么樣?”我說不怎么樣。老媽還當了真,顯得很是郁悶:“真的?真是太過分了。要知道為了那句開場白,我把《甲方乙方》那張碟挑重點看了五遍多。”
開頭難,然后就是勢如破竹
給我一個機會,還你一個驚喜。這似乎是我當初應聘到公司時采用的廣告語,但用在目前也顯得那么貼切。羅嘉輝半推半就地接受了我的親近,我的那些優點也就有了充分展示的空間。
說實在的,本人不是缺少美,只是向來缺少發現的眼睛。因為從小沒人追,一路順利地考上重點高中,考上重點大學。畢業后,更是在職場上努力發展,要不也不可能年紀輕輕就坐上公司中層的位置。老板在我的申請下也點了頭:“說吧,你想去哪個部門?我相信你的能力。”
不在一個部門了,我更可以放開手腳展開對羅嘉輝的猛烈攻勢。雖然最初羅嘉輝對和我的落差有點不習慣,但時間一長也就慢慢地習慣成自然了。特別是在那些我所擅長的領域內,對我都有點崇拜的意思了。今年春天我邀請他一起到周圍的省市搞了為期一個星期的自駕游,他對我超強的籌劃能力,走到哪里都有人請吃飯的廣泛人脈,以及隨口就可以應景的國學知識,屢屢感到驚嘆。之后,他仔仔細細地從頭到腳打量著我:“現在看起來,你似乎沒有以前那么矮了,只是有些嬌小,但這嬌小似乎也顯得那么可愛了。”
我嫣然一笑:“能被你捧在手里,掛在心里,自然就不顯得矮了。”
這句話被羅嘉輝鄭重地記在當天的旅游日記里,被他奉為當代最具有哲理味道的非名人之名言。
編輯 / 楊世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