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蹬被子的小孩

　　懷孕的時候，做了母親的同事便開始提醒我帶孩子的辛苦，聽多了，心里有些擔憂。后來母親來，忍不住問她，帶寶寶是不是真的很辛苦。
　　母親聽了，有些詫異地看著我，誰說的，帶寶寶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了，天天看著他（她），不知道有多美氣呢！
　　看母親說得一臉肯定，我的心放松下來。
　　幾個月后，女兒出生了。她來到我的生活，我才發現母親騙了我，同事說的是對的，帶小孩子真是格外辛苦，據說坐月子都會胖的，但那一個月里，我比沒有懷孕時還瘦了好幾斤。
　　女兒很難帶，睡覺顛倒，愛哭，對聲音特別敏感，不好好喝奶，每天皺著小眉頭，在我看來，滿腦子里想的都是怎么淘氣。
　　一個人艱難地把女兒帶到了６個月大，產假期滿，我要回單位上班，孩子就交給了保姆來帶。雖然如此，我還是一樣辛苦，每天下班回來，時間全耗在她身上了。且不說教她說話走路、哄她喂她花費的那些時間和精力，單單是晚上她蹬被子這件事，就將我折騰得筋疲力盡。
　　小家伙好像有蹬被子的天賦，還不到一歲的時候，不管天氣冷暖，睡上一小會兒，兩條小腿就會忽然抬起來，咚一下利落地將身上的被子蹬開，然后戴個小兜肚繼續呼呼大睡。雖然我幾乎是時刻保持著警惕給她蓋被子，但一個晚上十次八次這樣地蹬，總有因困倦被我疏忽的時候，結果，天冷的時候，感冒成了女兒的常事。
　　我心疼又著急?？墒桥畠哼@邊還沒好，那XPm/Q48yEgihIB2lnI9UHWojpPqddgGT/bU/KDJjrQE=邊晚上又開始了她的蹬被子運動……
　　實在被折騰得受不了了，我一個電話把母親從幾百里外叫了過來。母親進門，還沒等她坐穩我就開始訴苦，又氣又疼地抱怨著。
　　母親耐心地聽著，聽到我說女兒是個天生就會蹬被子的小孩時，就再也忍不住笑起來，邊笑邊戳我的額頭，你可別冤枉你閨女了，她那不是天生的是遺傳，你小時候，比她有過之無不及，還不等我蓋好了就會蹬，力氣比她大多了。你呀，你才是天生蹬被子的小孩！比她更拗更倔！淘氣，哪個小孩子不是啊……
　　母親的話里，我愣怔起來，母親一直說，帶孩子是件很幸福的事，我曾經問她，我小時候淘不淘氣，費不費事，她瞪著我說，你小時侯，簡直可愛死了。她從來沒有對我說過晚上我會這樣蹬被子，沒有說我也有天生的執拗，也懂得淘氣。
　　看我發愣，母親扯扯我的胳膊，愣什么？妞妞蹬被子怎么了，蹬了就給她蓋，你看看她蹬被子的時候那兩條小腿一用力一用力的，那是在長個呢，她這樣蹬著蹬著就長高了長大了，你高興還來不及呢……
　　叫了一聲媽，眼睛忽然就潮濕起來。其實母親帶我，我帶女兒，這個世上所有的母親帶孩子，付出的是一樣的，可是因為心境的不同，認知也就不同了。母親將那種付出看做是無與倫比的幸福，我卻將它看做了心情的負擔。母親在我的蹬被子運動中感受我的成長，我卻在女兒這樣做的時候，因為擔心她生病的后果而氣憤。
　　搜遍記憶，并不曾記得小時候頻繁生病，那么在那些漫長的夜晚，母親是以怎樣的姿勢守候我的睡眠？
　　忽然不敢想，想了，心會忍不住地疼。也許世上每個孩子，都是那個蹬被子的小孩，而因為母親的愛，蹬被子就變成了一種最美麗的姿勢，像雛鳥最初的飛翔。我也將在女兒的這種飛翔里，認真學習張開母親的翅膀守護她。
　　編輯 / 張秀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