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愛打麻將,一到周末就打。別人家都是夫妻相聚、逛街、散步,或者窩在家里看電視,恩恩愛愛的,讓她羨慕。
于是,她總在他要出去打麻將時,生氣地甩臉色,或者有時打電話知道他又在桌前擺起長城,跟風而去,站在他身后,冷著臉,一直冷到麻友不好意思繼續戀戰。
他于是學會對她撒謊,有時說朋友找他有事,有時說外地來了客戶需要應酬,有時說要去出差。
明知她不相信,他會找朋友作證,會在電話里讓朋友拿他的手機向她解釋。只是,這樣的謊言,找來找去,總是需要理由,找理由,有時也害怕穿幫,也很辛苦。她就做這樣不識時務的妻,面對他的惡習,針鋒相對,然后,兩敗俱傷。
他沖她吼,說不是找妻子,是找了個偵探,找了個管家婆。
她也沖他吼,玩什么不好,玩到賭桌上了,家都被你敗光了。
她不給他錢,一到發工資,就把他工資本上的錢都取出來,存在卡上,設了密碼,他需要錢時,一樣要找理由,干脆藏起私房錢。
吵過,看著孩子,離婚的念頭就如潮水,起了又落,但感情再也無法回復到從前的親密無間,再也無法說你是我的,我是你的。
可是,別家也有男人愛打麻將的,別家高高興興地玩,高高興興地團聚,高高興興地過節,她卻做了一個獨守的女人。男人沒錢,卻有了自由;男人沒錢,卻有了錢以外的理直氣壯和漠然。
她想不通,反對一種惡習,難道自己錯了?
aHMWmV7SDL3OxFu5mRQvFA== 女友說,雖然你的出發點是對的,但你的做法顯然與你的出發點相去甚遠,要記住,婚姻不需要針尖對麥芒,需要的是繞指柔。
只有把自己變成一把柔韌的劍,這種柔韌并非對生活的妥協,而是一種老莊所說的無為忘我之境。
她于是學著去做,關心他的身體,在他遲回的日子,為他開著燈,為他等待。在他回家的時候,看著不曾熟睡的她,心里有了小小的內疚。
她也不需要管理他的錢,還給他錢的同時,只告訴他,這個家,需要一個管理的人。甚至把自己的工資也交給他保管。
看看上學的孩子,交著水費電費電話費,去菜場買菜,他才明白,不當家不知柴米貴,這點錢,拿去賭,輸了心疼。
她也不再跟蹤,不再打電話騷擾他的興致,不問輸贏,只是在他生病的時候,在他熬夜回來,咳嗽不止時,披衣為他拿藥,為他倒水,告訴他,家需要他,孩子需要他,她需要他。他要是病了,家就倒了。
這個需要里,他看到了責任,他體會到自己的重要。
沒有什么理由,他會有意識地在周末陪她散步,會在節日送禮物給她,會帶她和孩子去外地旅游,一家三口,在別人眼里,是多么幸福的一家。
有時,他也閑著,看電視看到發呆。她主動說,想玩就出去玩吧,孩子有我帶著,男人,有自己的天下。
他真的出門了,他不帶很多錢,只帶一點點,告訴她,輸完了就回來,贏了,買禮物送給她。
她就笑,不要太遲回,注意身體。
她的周末,洗衣服,整理家務,在他疲憊而歸,看到煥然一新的家,知道她又忙了一天,知道她的周末遠沒有他快樂,知道她也有寂寞,心里的歉疚更深了。對她好,聽她的話,他對自己說。
婚姻里的他們,感情漸漸好起來。盡管她也工作,她也累,她也需要消遣,但,孩子呢?誰照顧?陪著孩子讀書,做游戲,給自己時間讀書聽音樂,日子也過得飛快。
再讀劉琨的“何意百煉鋼,化為繞指柔”,她就笑了,當初怎么沒有想到,經過千錘百煉的堅硬之物,竟會變成可以繞在指上的柔軟的東西。其實“柔能克剛”的道理大家都明白,只是很多人不愿意那樣做,只是很多人沒有想到那樣做。而自己現在懂得,畢竟不晚。
溫柔的力量,遠比發發脾氣、義正詞嚴要強勢得多,她想告訴很多同樣情形的姐妹,婚姻也需要練練繞指柔的神功;她想告訴更多朋友,在各種壓力下,各種不和諧中,壓住火氣,放下姿態,心柔軟,情溫暖,愛才會回來。
編輯 / 孫魯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