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是她提出來的,不管別人怎樣勸,她不管不顧,那陣勢,肯定是非分不可。她一直是媽媽最疼的小女兒,從小到大,不管什么事,媽都偏著她,但這次,連母親都不站在她的立場上,說她,好端端的都登過記了,結婚也定了日子,怎么非分開不可?
她理解母親,也理解所有勸她的人。當初,她同他是自由戀愛,大學時,也是才子佳人的一段佳話。雖然因為他們忙于事業(yè)還沒有正式走入婚姻,但別人眼中,也儼然是一對恩愛小夫妻了。兩個人同是學藝術的,可他比她要務實得多,畢業(yè)后改行做了貿易,短短兩年,就做到公司部門經理的位子上。前途正好。只她還堅持著最初的愿望,守著一家小小的、生意不太景氣的畫廊,出售自己和朋友的作品。如此,經濟上幾乎都是他一個人在擔著,買房子、裝修,偶爾還要負擔她的虧損。對此,他并無怨言,因為他愛她。
有怨言的是她。她覺得他不再是她當初愛的那個男人了。那時的他,穿白襯衣,留略長的發(fā),目光清澈,心高氣傲。而現(xiàn)在這個男人,不僅學會了為幾斗米折腰,還學會了抽煙酗酒,常常晚歸……當初清澈的眼神,現(xiàn)在日漸地蒙上了世俗的塵埃。
她是鐵了心地要分。她這樣一個女子,可以素面朝天,可以清苦平淡,但,對愛情的感覺不能打任何折扣。她愛的,是當年和她一起坐在夕陽下勾畫小橋流水的那個清澈少年。現(xiàn)在,她感覺不到愛了,她知道即使自己不去尋找蛛絲馬跡,在這樣燈紅酒綠的生活里,他的心他的愛,也都不會再如當年那樣純凈了——這不是她想要的男人和愛情。但她不想解釋給任何人聽。愛和不愛,她認定是她自己的事。
就分了。他試圖給她一筆錢,被她拒絕了。然后在她走后不久,他就和另外一個女子走到了一起。所有人都恍然,認定原來是為這個原因,她才執(zhí)意分手。認定原來他對她的好都是裝的。而她的沉默不過為維護一個女人的自尊。都說,他原來真的不是什么好人,有了點錢,就變了心……
她聽到,只是苦笑,依舊沉默,既然她離開了,他自然可以再去選擇愛情。她無話可說。
又過了段時間,她在他們舊日一個共同的朋友那里得到消息,他出事了。因一起經濟案子被公司起訴,境況對他極為不利,他正面臨牢獄之災。一審他已敗訴,好像也是甘心了,竟然沒有上訴。朋友說,他是活該,誰讓他對不起你。這個男人,算是完了。
那天晚上,她失眠。
第二天,她給他找了律師,并通過種種渠道跟著律師一次次去搜集證據。
她的舉動讓所有認識他們的人不解,朋友責怪她,你傻了是不是?他肯定是有問題的,你還費這份心干嗎?再說,這個人,值得你這樣嗎?
她不答,對所有人的責備和不解的嘲諷置之不理,連母親也說她,法律是不會錯的,這樣一個男人,別去管他了。
可她還是不聽,就像當初她非堅持分手不可,她鐵了心地要幫他重新打這場官司。
法院對他的案子重新開庭審理,結果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提供的律師充分證據下,他被宣判無罪。登時,法庭一片嘩然。他站在那里,愣了許久后忍不住放聲大哭。她卻在聽到宣判的時候悄然走了出去。他不知道,為了證明他的清白,她賣掉了自己最心愛的畫廊。
沒有人知道她到底怎樣想,當初,她不顧一切要離開他,現(xiàn)在,她又不顧一切來幫助他。她那么堅定地相信他是清白的是無罪的,她的堅定,甚至勝過了他的父母和親人。
那天,他去找她,好半天,看著她,說不出一句話。良久,他擦了把眼淚說,給我一個機會,我們重新開始吧。我知道你還愛著我。
她搖頭。堅決地、堅定地說,不!你錯了,我已經不再愛你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她,他說,那你為什么要幫我?
她想了想,我只是不愛你了,并非不再相信你,即使你是我最普通的朋友,我也會幫你,但是,這和愛無關。你明白嗎?信任和愛無關。
編輯 / 張秀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