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齒會

　　看過一則有趣的小故事。詩人卞之琳曾與一位張姓女子熱戀，然而兩人卻沒有修成正果，張姓女子的離開對卞之琳打擊很大。有一次他在補牙齒時想到無法修補的愛情，說“少年掉牙自己會長，中年脫牙沒法長全，少年失戀，容易補缺，中年失戀才真悲傷”。把愛情和牙齒聯系在一起，大概因為生活離不開牙齒，也離不開愛情吧。
　　多年以后，當詩人再有機會在橋上看昔日戀人在遠方卿卿我我的風景時，依舊難以抽身事外。可見，愛之痛莫過于沒有麻醉過的拔牙！它讓痛永遠銘刻在人心靈最深處！牙齒與愛情，都是與生活息息相關，牙齒壞了會疼，失去了也很難再擁有，會疼痛也會失去，愛過痛過失去過，才能漸漸明白什么是愛。如作家李碧華所說，有些愛情是指甲，剪掉了還會重生，無關痛癢；而有些愛情是牙齒，失去以后永遠有個疼痛的傷口無法彌補。
　　牙齒與愛情有著剪不斷、理還亂的因緣，有的人為了追尋一份愛情甚至以付出牙齒為代價。《晉書·謝鯤傳》記載：“鄰家高氏女有美色，鯤嘗挑之，女投梭，折其兩齒。”謝鯤向隔壁家的織布少女求愛，沒想到鄰家女子不為所動，而是向謝鯤擲去了織布梭子，沒想到正在想入非非的謝鯤被砸個正著，一下壞了兩個牙齒。后來謝鯤還向一群狐朋狗友吹噓說，“好在還不影響我吹口哨”，給后人留下了“投梭折齒”的成語。可是這一段無法成形的愛情卻像是嵌在牙縫里那一縷美味，好滋味和不舒服共存，看來，也只有用遺忘來剔除。
　　據說，有一次，在日本的馬路上，蘇曼殊發現一名正上電車的藝伎十分美艷，為睹芳容，他大步追趕，但等跑到站臺，電車已經開動，他因跑得太快，跌了一跤，摔掉兩顆門牙。事后，眾人笑他是“無齒之徒”，他卻只是大笑，好像為了那名藝伎犧牲掉兩顆門牙不算什么。這段關于蘇曼殊的軼事，是否也與愛情有關已經無法考究。還記得有一對戀人分手時，女孩子說：“如果下輩子我們還會相遇，我不愿再做你的愛人、女友，我寧可化作你的一顆牙。至少當牙掉時，你還會痛……”
　　還有一個寓言故事：牙齒笑話舌頭，說它軟綿綿的，舌頭一笑置之，可是等到堅強的牙齒全部脫落了，舌頭還健在。牙齒是我們的愛情，舌頭是我們的生活。激烈的愛情斗不過平凡的生活，但是可以品味和咀嚼生活。沒有愛情的生活總是缺少一些色彩，沒有激情澎湃，沒有海誓山盟，沒有天涯海角的追隨，也沒有牽腸掛肚的感覺，就像是用假的牙齒吃飯一樣，即便是山珍海味，總是吃得不香。
　　有人說，讓人不可自拔的，除了牙齒，還有愛情。牙齒會壞，愛情也會壞。牙齒蛀了能補，老了掉了能再裝，可是愛情呢？愛情壞了，拿什么來修補？愛情與牙齒一樣，一旦失去再也找不回同樣的一顆，拔了，則永不再生。
　　很多女孩都希望擁有編貝般的牙齒，如同期盼在看不見的未來有完美無缺的愛情一樣。深味人生之后，才明白那是沒有用牙齒品鑒過夢，而一份愛情需要用牙齒來慢慢咀嚼，直到槁項沒齒的暮年。失去牙齒，就會失去咀嚼愛情的能力。如果，你不幸失去了所有的牙齒，那么也很不幸，你從此再無法咀嚼愛情的味道。
　　編輯 / 孫魯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