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時空的禮物

　　女孩的名字叫葉子。
　　那次在村子里見到她的時候，她正興沖沖地往家跑，手里抱著剛剛從郵遞員手里接到的媽媽從遙遠的北京寄來的包裹。
　　她告訴我，里面是媽媽親手給她縫的一件表演時穿的衣裳。她打開包裹讓我看，很漂亮的演出服。原來，她所在的班級準備在圣誕節舉行晚會，她和同學們合演話劇《白雪公主和七個小矮人》，同學們一致推薦漂亮的她演白雪公主。放學回到家，她迫不及待地打電話將這個消息告訴了媽媽。
　　當時媽媽并沒有提起縫衣服的事，她也只是想讓媽媽一起分享她的快樂。可是不到半個月，她就收到了媽媽專門為她表演而精心縫制的衣服。
　　后來，我終于見到她的媽媽——一個心細如發的女人。那是不久后的元旦節，女孩的一個堂哥結婚，她回來過。
　　我們聊過天，談起她留守在家的女兒，她心里有隱隱的憂慮。也是從談話中，我得知葉子每天晚上９點，或者更晚，都會按時守在電話機旁，等待著她的電話。
　　十三四歲，對于一個女孩子來說，正是叛逆的年齡，也是最容易產生心理問題的時期。作為一個母親，她本應守在女兒身邊，給予她關愛和溫暖。可是，為了生計，她不得不和成千上萬的母親一樣，在并不屬于自己的城市里奔波。她遺憾自己不能每天守候在女兒身邊，給予她愛和關懷，看著她一天天快樂成長，并因此感到愧疚。
　　在屬于別人的城市，她每每在大街上看到別的孩子在父母的陪伴下快樂地玩耍，心就猶如被銳器擊中一樣。可是她又能怎樣呢？在那個人均年收入不足一千元的小村，許多年輕的父母都迫不得已地選擇了這種生活方式：去大城市里努力掙錢，把自己的寶貝孩子留在老家讓老人們照顧。
　　在遙遠的北京，她和丈夫通常每年只能在春節回老家一趟。平時又忙于生意，根本沒法與女兒交流。只有一根長長的電話線，連著母女倆的心。
　　每天忙完生意，她回到租住的小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手機，給遠在千里之外的女兒打電話。每次，她總是努力打開更多的話題，以讓女兒將在學校里或生活中發生的一切高興或不高興的事一一講給她聽，感受著她的喜怒哀樂，然后一一幫女兒分析，從而讓女兒從她這里得到安慰和鼓勵。慢慢地，她開始發現，這種方式已幫她打開了女兒心靈上的一扇窗戶。透過這扇窗，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女兒的心理世界。每天，接她的電話，成了女兒生活中一件興奮的事。女兒會不厭其煩地將當日發生的家里或學校里的事一一向她匯報，無論是讓人興奮的，還是給她帶來壞情緒的，并認真聽取她的建議。上學之余，女兒養了幾只小兔子，例如兔子生了小兔子這樣的事，女兒也會在電話里告訴她。
　　平時，像女兒的生日或哪怕一個很小的節日，她也總是不忘寄些小禮物回去，比如，一只毛毛熊，或者一雙漂亮的鞋子什么的。因此，雖然父母不在身邊，女兒仍能隔著遙遠的距離真實地體會到他們帶給她的濃濃愛意。期待電話鈴聲響起，期待一份小的禮物，成了女兒每天樂于做的重要的生活內容。
　　正是因為這樣，與別的留守孩子因為父母不在身邊而形成的特有的孤僻、老成相比起來，女孩的心理一直很健康，是那種沐浴足了陽光的花朵。
　　我問女孩，你和媽媽的關系怎么樣？她說很好。我繼續問：好到什么程度？她想了想說：我們的心，由一根長長的管子連在一起。我問：管子在哪里？她說：是隱形的。看不見的。
　　看著她遠去的背影，我想，那個女孩是幸運的，她一定不會忘記，在她成長的路上，有這么多穿越遙遠空間的禮物。這些媽媽用愛和耐心為她演繹的快樂，必定會讓她一生都刻骨銘心。
　　
　　編輯 / 雨 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