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上三年級的女孩,她父母工作很忙,家里請了保姆。有一次老師布置了一篇作文《我幫媽媽做家務》,要求學生回家后先幫媽媽做一些家務,然后把做家務的體驗寫出來。女孩很認真地按老師說的去做,回家后先擦地,再洗碗,然后在作文中寫道:通過干家務,我覺得干家務很累而且很沒有意思。平時媽媽讓我好好學習,怕我將來找不到好工作,我一直不在意。現在通過干家務,我覺得要好好學習,不然將來找不到好工作,就得給別人當保姆。這個剛開始學寫作文的小女孩,她說的話雖談不上有多“高尚”,卻是真心話。可老師點評這篇文章時說:思想內容有問題,不應該瞧不上保姆,結尾應該要寫成自己通過干家務體會到媽媽干家務多么辛苦,自己將來長大了要好好報答媽媽。小女孩說,我媽媽從來不干家務,回家就是吃飯、看電視,家務都是阿姨在干。老師說,作文可以虛構。老師的話表面上看來沒有錯,但她沒有珍惜“真實”的價值,曲解了寫作中的虛構,這實際上就是在教學生說假話。
為什么我們不能讓學生說真話呢?現在,小學生作文,說假話成風,是誰剝奪了小學生說真話的權利? 是我們的語文老師。 韓寒在博客中說,中國人第一次被教會說謊是在作文中。應試教育重壓下,語文老師為了讓學生得到高分,迫不及待地要讓學生說出所謂的主流語言,立意一定要高,要積極向上,不能有一絲一毫的情緒化嘆息。這種目的是好的,卻使學生對說真話心存顧忌,逼得學生不得不在文章中說謊。
說假話扼殺了學生寫作的興趣。寫作的激情來源于表達的愿望,寫真話才清楚自己想表達什么,才有可表達的內容,才會帶來表達的滿足感,因為沒有人真的愿意為說假話寫作。正常的寫作其實是學生自我思考的過程,如果他的思考是自由而誠實的,那么他就會找到自己想表達的內容,他就有很多想說的話,不會為了湊字數而費盡心思。說真話,才是學生不倦寫作的動力,因為說假話比說真話更費力,難度更大。
說假話限制了學生的寫作思維。如果學生在寫作訓練中總是不能說真話,總被要求寫一些虛假的話,那么他們的思維就被搞亂,學生在寫作中就會不知所措,失去感覺和判斷力,失去尋找素材的能力。當說假話成了學生寫作的潛意識,成了學生寫作的習慣,就會使學生在面臨一個命題時,不由自主地繞過自己最熟悉的人和事,放棄自己最真實的情緒體驗,力不從心地搜尋一些俗不可耐的素材,抒發一些“積極向上”的情感。這樣的作文可能符合“規定”了,但虛假的作文,寫景不會具體,敘事不會自然,寫人不會生動,抒情不會真摯,不會帶來美的愉悅。真實,才是學生作文妙筆生花的土壤。
說假話扭曲了學生的心靈。文以載道,文章可以反映學生的思想情操。作文是應該擔負起學生思想品德建設的重任,但是首先應該教會學生真實表達、自由表達,然后才談得上文字水平和思想水平。時下,假話作文真話日記成了這方面教育的盲點。我們的教育應當有而且必須要有這樣的自信:容許學生有不同觀點,鼓勵學生發表觀點,并且能用說理的方式來說服學生。如果我們的教育工作者缺少這樣能直面一切質疑的自信,那恐怕是教育最大的失敗!清華大學哲學系教授肖鷹這樣說:“作文教育最大的問題是不把誠實、誠信作為社會教育的起點,而把作文變成一個技巧和工具。”誠實寫作,把說真話的權利還給學生,它的意義超越了寫作本身,就像北大中文系教授錢理群先生說的,“培養一個人寫作,在另一個意義上就是培養一個人怎樣做人”。
新課標明確指出:“寫作要感情真摯,力求表達自己對自然、社會、人生的獨特感受和真切體驗”,“要求學生說真話、實話、心里話,不說假話、空話、套話”。這就強調了作文的真實原則,同時也為作文教學指明了方向:教學生做真實的人,寫真實的話。當代著名作家畢飛宇說,寫作“首先是勇氣方面,然后才是技術問題”。如果學生從小就被虛假的作文訓練包圍,那么他就可能喪失了說真話的習慣和能力,不是他不想說,是他已經不會說了。寫作中說真話的習慣,在學生越小的時候越容易培養,耽擱了,也許一輩子就找不回來了。讓我們的語文老師早點把說真話的權利還給學生吧!
(責編鐘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