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網絡傳播已深入到社會的各個領域,網絡輿論,作為對社會事件的一種反應機制,已成為一種強大的力量。但是,網絡輿論具體是怎么形成的?它有何弊端?網絡能否擔當起公共領域的職責?本文從協同學視角對網絡輿論的形成進行探討,指出網絡輿論存在的問題,并對中國網絡環境下的公共領域的前景進行透視性分析。
【關鍵詞】“李剛門”事件輿論場協同學公共領域知識分子
2010年10月16日河北大學發生車撞人事件,造成一死一傷。肇事人李啟銘以一句“我爸是李剛”引起網民的紛紛討伐。網絡上立刻涌起一系列“我爸是李剛”的造句大賽、PS比賽、作文比賽,甚至出現“我爸是李剛”的網絡歌曲和視頻。由網民的狂歡制造的強大輿論使政府對此事采取了堅硬態度,促進了該事件的解決。
一、協同學視角下“李剛門”事件輿論的形成
與以往的新聞事件相似,網民在網絡這一公共平臺上掀起了轟轟烈烈的關注、跟蹤、追查與監督。網民的力量如此之大,在檢討了河北大學師生沉默的聲音之后,又挖掘出來河北大學校長論文抄襲事件,李剛父子共有價值800萬的5套豪宅等黑幕,讓普通大眾目瞪口呆。
從傳播學角度看,這涉及到輿論形成的問題。從協同學上講,任何集體行為的發生是由序參數在起作用。所謂序參數,是使一切事物有條不紊地組織起來的無形之手①。因此說,“李剛門”事件由一件普通的交通肇事事件上升到對公權力的監督,其中的序參數是“占主導地位的輿論”,即大量的意見從多到少的一個壓縮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由于人具有可影響性,有人由于群體壓力而保持沉默,有人依附群體力量而強化原有意見,最后只剩下一種占主導地位的輿論。
根據協同學的一般規律,不同意見之間會自動出現競爭,最終有一個成為主流而獲勝②。各種意見會相互交錯、相互競爭,由無數條意見壓縮成幾條,最后形成統一的觀點,其中序參數有:
1、大眾傳媒,包括網絡媒體對于資料掌握得有限,導致人們認為報道出來的是真實的,而媒體沒有報道的是不存在的。加之,媒體在傳播過程中限于版面、時間等而做出的把關與篩選,這使人們對于事情的認識有一定的片面性。
2、得益于符號化傳播的優勢。如果說“李剛門”事件從撞人到權力監督的序參數是對于李剛門的徹底清算的一種輿論,那么在這種輿論形成過程中的序參數就是“我爸是李剛”這一流行語了。這一簡語在人們對于該事件考究之前先入為主,重復傳播之后在人們的腦海中形成一種“刻板印象”。這種傳播方式在意見的競爭中往往占有先機,成為支配公眾思想情感的代號。
3、人們對于變化著的環境一般會采取與大多數人站在一起,也可以說是一種從眾心理,即人是可影響的,這種可影響性是形成輿論的所有集體效應的根源。一旦一種輿論顯現出占上風的趨向,那追隨它的人會越來越多,反對者越來越少。
二、網絡輿論場是一個半封閉的系統
在中國互聯網發展中,2003年被學界稱為“中國輿論年”。《南方都市報》報道的“被收容者孫志剛之死”,揭露出一起廣州執法人員粗暴侵犯公民人身權利致人死亡的案件,在網絡BBS論壇上引起巨大輿論反響,這種輿論迅速轉化為法學界聯名兩次上書全國人大常委會要求審查《城市流浪乞討人員收容遣送辦法》的行動,為底層百姓換取了公民人身權利。隨后,網絡對新聞事件的監督作用愈演愈烈,劉涌案、黃靜裸死案、華南虎照、周久耕腐敗案、躲貓貓案、釣魚案、李剛門等等一系列的事件印證了我國網絡“輿論場”已經形成。③
傳統的傳播模式往往是一種自上而下的過程,而網絡所運行的是一種自下而上的模式,歸根結底是一種對公權力的監督。但網絡輿論也有其局限性,主要體現在它是一個半封閉式的系統。
首先,網絡輿論是一個相對孤立、封閉的系統。網絡與報刊、電視、廣播等傳統媒體構成一個系統,網絡又是其中的子系統。根據系統論,整體的發展離不開系統內各個部分的互動與聯系。在“李剛門”事件報道中,主流媒體保持沉默導致網絡媒體在戲謔與嘲弄中把該事件演繹成一場鬧劇,導致了網絡輿論的相對孤立發展,并沒有起到最終的效果。
其次,網絡輿論缺乏輿論領袖的領導。安德魯·基恩在《網民的狂歡》一書中把網民稱之為“高貴的業余者”④,區分了市民記者與專業記者的不同。而“輿論領袖”是拉扎斯菲爾德在兩級傳播中提出的,指在個人與傳媒之間比較活躍,對他人的意見會施加影響的人。倘若在“李剛門”事件中,有意見領袖的力量在網民輿論中進行適當的調節和引導,那么這種網民的聲音勢必會起到負反饋的作用,即進行正確的輿論監督。
最后,網絡輿論的正反饋與惡性循環。在控制論中,正反饋與負反饋相對,負反饋是對于目標差逐漸縮小的過程,它可以擴大控制能力,而正反饋相反,它是一個目標差不斷擴大的過程,也可以說是一個失去控制的過程⑤。在“李剛門”事件中,對其惡搞遠遠勝過事件本身的重要性。撞人事件一披露,“我爸是李剛”PS大賽、造句大賽、作文大賽、MTV等不斷涌現,網民出于對這句話的戲謔心理而不停惡搞,這完全超出事情本身,甚至轉移了人們的注意力。在這個過程中,這些惡搞是封閉系統的一種正反饋,它造成對達到預定目標的控制過程的破壞,最終成了一場沒有結果的鬧劇。
三、網絡成為公共領域是否有可能?
從“李剛門”事件的結果來看,最后判了李啟銘幾年的有期徒刑,此事便不了了之,這顯然不是網民想要的。沒有傳統媒體的互動,沒有輿論領袖的引導,網民的一腔熱情化為泡影,那么以網絡為構架的網絡公共領域是否成為可能?
“公共領域”指那些允許市民之間公開和合理辯論以形成的公眾輿論的社會機制。“公共領域”的概念最早由漢娜·阿倫特提出,她把人的活動分為三種:勞動、工作和行動,其中勞動和工作是維持基本的生存需要,屬于私人領域,而行動是人類之間的互動關系,屬于公共領域。⑥而真正把“公共領域”這一概念發揚光大的是德國社會學家于爾根·哈貝馬斯,在《公共領域的結構轉型》中,哈貝馬斯分析了資產階級公共領域的成長,并且隨著工業革命到來,公共領域,尤其是大眾媒介在政治權力、經濟利益的誘惑之下逐漸走向瓦解,并呼吁重建公共領域。
筆者認為,從“公共領域”歷史來看,現代意義上的“公共領域”的含義與最初的“公共領域”是不同的。其一,最初公共領域是相對于政治來說的,但后來公共領域的功能從政治領域擴展到社會領域,逐漸失去了其政治的功能,失去了讓公開事實接受具有批判意識的公共監督的政治功能,這意味著公共領域政治功能的消解。其二,理想中“公共領域”的政治功能是集參與性與辯論性于一體的公共事務的議論,它是公開的,且理性的,而我國的大眾傳媒頂多算是一種監督力,而沒有參與權。
網絡為公共領域實現提供了一種可能,但也不可能實現公共領域最初的批判、理性的政治性功能。一方面,個體的網民缺乏理性,只是借助網絡一吐為快,各自堅持自己的“真理”,很難形成一股有組織的持久性力量,易聚也易散;另一方面,由網民言論集合起來的群體意見具有盲目性,經常以形象、詞語、幻覺、經驗行事,容易被鼓動,容易沖動、躁動、極端,導致了網絡群體的輿論影響力甚微。從這個意義上講,在我國,讓網絡擔當起公共領域的路還是很艱難的。
四、構建公共領域新模型
為了避免網絡群體的非理性的意志對理性、真理的對抗,網絡輿論需要一個領袖來引導,這個領袖或是群體內的,或是群體外的。
網絡群體內的領袖,理想地說,應該是獨立于群體外部的人,他們獨立于各個利益階層之外,能冷靜客觀地分析問題,并且能讓群體信服,有效地監督和引導網絡輿論,在此不得不提到知識分子階層了。
從公共領域的視角,一個社會結構由國家、社會和公共領域三個單位組成,其中國家單位主要指政府權力機關,社會是由個人、社會團體等組成,公共領域指大眾傳媒、文學領域等,由此看來,知識分子處于公共領域之內。哈貝馬斯所認為的公共領域的衰落是指大眾傳媒逐漸受到政治、經濟的控制而不能獨立,而上世紀70年代以來知識分子同樣從公共領域逐漸退卻到專業領域,做專業知識分子,從而放棄了公共話語權⑦,但是隨著媒體的發展,也存在著知識分子、學者、專家越來越多的被塑造成媒體的代言人的現象。事實上,知識分子在試圖介入媒體的同時也試圖規避媒體,媒體強大的支配性權力對“以知識分子的名義”的崇高的沖擊使得知識分子陷入了一種圍城現象,即入世與出世的艱難選擇。
這樣說來,把知識分子提高一個社會結構的層次對于一個結構的穩定是有意義的。如此一來,形成國家(政府)—社會(公民)—大眾傳媒—知識分子的模型,知識分子既可以監督國家機關權力的行使,也可以審視大眾傳媒的立場,引導普通公民、網絡群體的言論與行為。
參考文獻
①②[德]赫爾曼·哈肯:《協同學—大自然構成的奧秘》,上海譯文出版社,2005年5月
③⑥胡泳:《眾聲喧嘩:網絡時代的個人表達與公共討論》,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8年9月
④[美]安德魯·基恩:《網民的狂歡》,南海出版公司,2010年3月
⑤金觀濤、華國凡:《控制論與科學方法論》,新星出版社,2005年5月第1版
⑦方亞琴,《知識分子死亡了嗎》,《渤海大學學報》,2009年3月
(作者:山東大學新聞學研究生)
責編:周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