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集
次日,督察院大牢。坐在牢中一角的武植,衣衫襤縷,形容憔悴,面上紅腫,身上有幾處血跡。
忽然傳來牢頭的喊聲:“人犯武植,家人探監!”武植露出驚喜的神色。此時,牢頭帶著金蓮來到獄門前。
金蓮悲傷地叫了聲:“郎君!”武植見到金蓮,流著淚叫道:“娘子!”
金蓮進入獄中,武植忍著疼痛想站起來,試了試還是沒能站起來。金蓮急上前扶住武植,看到眼前的丈夫,心疼得淚如泉涌,緊緊抱住武植泣不成聲地說:“幾日不見,他們就將郎君折磨成這樣。”
武植也流著淚說:“這么遠趕到京城,娘子受累了。”
金蓮說:“雖說是路途遙遠,但有東方兄弟、銀蓮妹妹相伴,夏姐姐家派人駕車相送,奴家倒沒受什么苦。”
金蓮打開食盒說:“吃點東西吧,這是司馬伯父家給準備的。”
武植搖了搖頭,把打開的食盒又蓋上,感慨地說:“疾風知勁草,患難見真情,多虧了司馬一家呀!”
金蓮說:“這次來京城,一來是探望郎君,二來也是求司馬伯父相救啊。”
金蓮嚴肅地問:“咱家院中的財物從何而來,郎君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嗎?”
武植正色道:“娘子應該知道我的為人。我武植向來磊落光明,堂堂正正,視阿堵為身外之物,豈可為貪一點小財,壞我一世清名,牽累一家老小!”
金蓮說:“這也是奴家與司馬伯父一家所最想知道的。既如此,我就是傾家蕩產,豁上性命,也要還我夫一個清白。”
武植激動地緊緊握住金蓮的手。然后,納悶地說:“我這幾天也反復在想,這事來得也太突然,太蹊蹺了,這么多的財物從何而來,又是怎樣埋到咱家院子里的?”
金蓮說:“莫非家中有了內鬼?”
武植說:“家賊難防,咱家里是誰會做出這等負義背主的事來呢?”
此時,牢頭走來不耐煩地說:“行了!行了!快快出來!還想讓我吃這碗飯嗎?”
金蓮淚水涌出。武植眼中也溢滿淚花。
出獄前,金蓮把數錠銀子交給牢頭,囑咐道:“一點小意思孝敬大人,請太人費心,好生關照我家相公。”
牢頭看看四下無人,迅速收起銀子,滿臉帶笑地說:“夫人放心,夫人放心。”
金蓮與武植依依惜別。
司馬府客廳。金蓮、司馬達、司馬明誠分坐在桌子兩旁。
金蓮說:“伯父大人,我在探監中仔細問過,我家夫君確系被人栽贓陷害。武郎向來潔身自好,視錢財如糞土,我就覺得他不會為貪一點小財,敗壞其一世清名的。”
司馬明誠道:“武植兄志在千里,且處事謹慎,不會為蠅頭小利而自毀前程,搭上身家性命鋌而走險的。”
司馬達道:“金蓮侄女可曾與武植對案情理出些線索來?”
金蓮說:“我們分析應該是陽谷大富商西門慶栽贓陷害。此人依仗財大氣粗,無視王法,橫行鄉里,欺男霸女,為非作歹。我家夫君到任后,接連幾次對奠進行懲處。他自然心生怨恨,蓄謀報復,故使夫君遭受此劫。”
司馬達慷慨道:“雖說當今朝中奸臣當道,西門慶來頭不小,而且我平日里也不喜結黨營私,現在又離任賦閑,但為了夢雄一家,為了兩家舊交,為了還武植一個清白,還朝政一個清明,我也要盡力從中周旋,救出武植,為之申冤。”
金蓮感激地說:“那就仰仗伯父大人了!”
司馬達道:“我今日已拜見過督察院御史中丞劉大人,他答應暫緩審定此案。不過要想重新審理,依大宋慣制,必須交由大理寺來辦。我還耍去拜見大理寺卿王大人,看有沒有回旋的余地。”
金蓮感激地說:“多謝伯父大人。”
司馬達囑金蓮道:“侄女盡可放心,先回陽谷,摸清疑點,以備大理寺重審時提供線索。”
金蓮激動得跪倒在司馬達面前道:“伯父大恩,金蓮如何才能報答呀?”
司馬達連忙起身扶起金蓮道:“金蓮言重了。你我兩家世交,還說什么報答?我與令堂大人的交情,又豈是一個報答了得?”
金蓮轉頭對司馬明誠說:“大牢中,還要煩請明誠哥哥多多照應了。”
司馬明誠說:“金蓮妹妹放心,我會經常到牢中去探望武植兄的。”
金蓮站起來說:“事不宜遲,我現在就趕回陽谷,就此與伯父大人、司馬哥哥告別了!”
司馬明誠囑咐道:“路上小心!”
金蓮:“小妹記下了!”金蓮與司馬達父子告別。
數日后,陽谷縣城城外。陽谷縣縣丞、縣尉等在城門外等候。大理寺御史儀仗威嚴地出現在陽谷城外。陽谷縣縣丞、縣尉縣衙官員迎接。
御史與陽谷縣縣丞、縣尉在驛館客廳坐定。
御史說:“你們對武植一案有何見解?”
縣丞說:“我們都沒想到武大人會犯如此大罪。”
御史說:“武植平時為官為人如何?”
縣丞說:“武大人到任以來光明磊落,剛正不阿,一身正氣,兩袖清風。對大小財物是一概拒絕的。”
縣尉說:“武大人生活節儉,不求奢華,還與其夫人經常周濟吏屬和貧苦百姓,在陽谷是深受百姓愛戴的。”
縣丞說:“武大人處理政務公正嚴明,認真謹慎,對下屬平易親近,包容體恤,在衙署里是政聲頗好啊!”
縣丞說:“自從武大人來陽谷后,興修水利,倡興縣學,百姓樂業,吏治清明,社會安定,不少百姓都稱其為武青天啊!”
御史默默地聽著。
西門宅院客廳。西門慶斜倚在椅子上,在抽水煙。管家慌慌張張地跑來說“大官人,不好了。”
西門慶不高興地說:“慌張什么?”
管家說:“剛才在縣衙門口,看到京城來了一位御史,聽說是大理寺派來的。”
西門慶聽后一驚,站起來說:“他娘的,這案子莫不是真的要翻?”
管家有些驚慌地說:“大官人要不出去躲躲?”
西門慶說:“不能躲,這個時候我要躲出去,不正好說明我心虛。”
管家說:“大官人還是要早拿主意為好。”
西門慶想了想,然后對管家說:“去把家丁鄧二叫來。”
管家退下。不時,家丁鄧二進門,說:“大官人,叫小的來有何吩咐?”
西門慶說:“你過來。”
鄧二靠近,西門慶附在鄧二耳邊低語。鄧二點頭,匆匆離開。
第二十四集
傍晚時分。陽谷縣城大街。街邊有一小茶館,門口掛一招牌,上書“布衣茶館”。茶館內有四張方桌。有兩張方桌上分別坐著三五個普通百姓在用大碗喝茶。御史客商打扮與隨從打扮的師爺、衛士走進茶館。
御史一邊喝茶一邊不時打量旁邊桌上的人。旁邊桌上的人也不時打量著御史等人,其中有曾到西門慶鹽店買鹽被打的年長顧客。
御史主動與鄰桌的茶客打招呼:“各位鄉親好!”年長者說:“客官好!”掌柜的也湊上來說:“聽口音客官不像是本地人。”
御史說:“是啊,在下汴梁人。”年長者說:“客官來陽谷貴干?”
御史說:“在下來貴地想作做一樁生意。”掌柜的說:“一看你就是一個有福氣的客商。”
御史笑了笑說:“承蒙夸獎了。”掌柜的問:“不知你想做什么生意?”
御史說:“還沒有什么成熟的想法。只是想先了解一下這兒的社會是否安寧,看是不是適合作生意再作定奪。”
年長者嘆了口氣說:“唉。窯官若說社會是否安寧,那要看是往后還是過去。”
御史有些驚奇地問:“這位大哥,說社會安定何以還要分個現在還是過去?”
年長者說:“客官有所不知,武大人在任的時候咱陽谷縣可說是夜不閉戶,路不拾遺,買賣公平,童叟無欺。可現在青天大老爺被關在大牢里,誰還敢保證陽谷縣的老百姓能過上安寧的日子呢?”
掌柜的和其他幾個茶客也說:“是呀,是呀。說得在理。”
御史思索地說:“哦,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那這位武大人既然是青天大老爺,為什么就被關進大牢里呀?”
掌柜的說:“有人把武大人告到東京,說是犯了強素財物罪,督察院御史把武大人給帶走了。”
年長者說:“這是有人栽贓陷害。武大人向來清正廉明,愛民如子,給俺們老百姓辦了那么多好事,連俺們的一頓飯、一杯酒都不曾受用,怎么會貪圖別人的財物呢?”
御史探詢地說:“武大人既然是青天大老爺,那怎么還有人陷害呢?”
年長者憤憤地說:“還不是因為武大人秉公執法,使得有些惡霸不能在陽谷為所欲為,擋了他賺昧心錢的路子,所以才干出這傷天害理的事來。”
御史問:“誰會與武大人有這么大的仇恨呢?”
年長者不假思索地說:“西門慶。”旁邊的人馬上拽了拽年長者的手。年長者有些慌張地四外看了看,不說話了。
御史看著眾人的神態舉止,與師爺對視了一下,站起身來。
下午時分。陽谷縣城內。大街邊太平酒樓。安靜的酒樓內還沒有吃飯的客人,只有布匹行張老板、木器行李老板、太平酒樓店主侯老板圍坐在一張方桌邊喝茶。酒樓的店小二在一邊給幾位老板倒茶。客商打扮的御史與隨從打扮的師爺、衛士走進酒樓。
店小二看到進來的人,殷勤地迎上去:“幾位客官,是吃飯還是喝茶?”幾位老板扭過頭來打量著進來的人。
御史說:“喝茶。”說完直接走到幾位老板旁的桌位邊。不時店小二端上茶水,給御史等倒上水,說:“客官,請慢用。”
候老板站起來面向御史說:“幾位客官看起來不像是本地人。敢問在哪里發財?”
御史說:“不敢,不敢,談不上發財。在下在東京汴梁開著一個貨棧。”
侯老板熱情地說:“那說起來我們也算是同行,這樣吧,算我請客,我們就在一起喝茶,也好向您討教一些經營之道。”
御史呷了一口茶說:“聽說貴縣有位富商西門慶,生意做得很大?”
幾個老板聽后都沉默了。御史探詢地看著幾位老板。
張老板打破沉默說:“要說做生意,這位西門大官人可算是富甲一方的大商人了。只是——”
御史追問:“只是什么?”
張老板說:“也罷,你也不是本地人,我也就實說了吧。只是西門慶這次把武大人給害得不淺。”
李老板說:“武大人那可是一個清官呀!”
御史說:“那為何西門慶要和這樣的清官過不去呀?”
張老板說:“還不是因為西門慶依仗有錢,在京城里結交了幾個有權有勢的官員,就在陽谷橫行無忌,欺壓良民,欺男霸女,禍害鄉里,無惡不作。武大人到任以來主持正義,秉公執法,使得西門慶不能再為所欲為,所以他便懷恨在心,栽贓陷害武大人。”
張老板說:“武大人冤枉啊!”
御史說:“我聽說,在武大人家里搜出了贓物,這可是鐵證如山啊!”
李老板說:“這事兒是有些蹊蹺。”
御史說:“武大人家是不是有了內奸呀?”
張老板說:“是呀。還是京城的人見多識廣。沒有內應,那些東西怎么能進了武府呀?”
李老板、侯老板也說:“是呀,是呀,家賊難防啊!”
大家沉默下來。
西門慶客廳。西門慶煩躁得坐臥不安。管家陪在一邊。
西門慶面向管家說:“鄧二回來了嗎?”管家小心地說:“還沒有。”
西門慶厭煩地說:“廢物,辦這么點小事怎么還這么費力?”突然,鄧二從門外跑入。
西門慶急忙追問:“事兒辦完了嗎?”
鄧二稍一猶豫,然后鎮定地說:“辦完了。”
西門慶看著鄧二說:“辦得干凈嗎?”
鄧二說:“干凈。我把他埋到小樹林里了。”
西門慶說:“這就好。”扭頭對管家說:“給鄧二發賞銀。”
管家拿起桌上的幾錠銀子遞給鄧二。
鄧二接過銀子。對西門慶說:“謝謝大官人。”
西門慶說:“你去歇了吧。”鄧二向西門慶施了禮,轉身要退出客廳。西門慶投出一把飛鏢。鄧二慘叫了一聲,倒在地上,眼睛直直地,用手指了指西門慶,閉上了眼。
管家問:“他不是已經把事辦完了嗎,為什么還要除掉他?”
西門慶冷笑地說:“無毒不丈夫,他死了嘴也就閉上了。”管家會意地說:“哦。”
此時,陳瓶兒從門外走進,看到現狀,氣憤地罵:“你積點德吧,小心報應。”
西門慶瞪了陳瓶兒一眼說:“你個吃里扒外的東西!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陳瓶兒氣急地說:“不活就不活,跟著你這個喪盡天良的東西,我還有好日子過?”
西門慶惱羞成怒地上前,說:“好,我成全你,免得你到外邊胡謅。”說完就要用腳踢陳瓶兒。
一家丁從門外跑進:“大官人,縣衙捕快來了,傳大官人問話。”
西門慶放下已抬起的腳,向瓶兒唾了一口,說:“暫且把你性命寄放在這里一日,待我回來,看我怎么收拾你!”
西門慶對管家說:“把這賤人給我關在小屋里。”管家猶豫地說:“這——”
西門慶不耐煩地說:“這什么,快去!”管家走到陳瓶兒面前。
西門慶說:“把鄧二的尸體也給我處理干凈了。”
管家答應:“放心吧,大官人。”西門慶整了整衣裝,走出客廳。
(未完待續)
(責編: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