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這兩天,我們把時間都交給了杜爾伯特。從東到西由北至南,我們盤桓在如花似錦的五色草原里。就要回去了,熱情的胡吉吐莫人執(zhí)意還要送送大家。車趕到阿木塔半島上的蒙古大營時,月亮已經(jīng)爬上了樹梢。
奶茶是剛沏的,烈酒是燙溫的。當悠揚的馬頭琴奏響的時候,具有濃郁民族風情的烤全羊儀式開始了。這時氈包沸騰起來。美麗的哈達獻給每一位客人時,吉祥的彩虹就升騰在美好的心中了。此刻,大家圍坐在圓圓的桌前沒有了生疏。其實人和人的路程,只有一杯酒的距離。酒杯與酒杯的相碰就是心靈與心靈的交換。馬背上的民族是熱情的,只要你不客套,只要你不矜持,只要你把酒杯舉得相互一樣高,只要你臉上露出的是真笑,那感情就像火一樣燃燒,每個人都會壯烈起來,每顆心都會飛翔起來。
人生在旅途飄泊的路很長,回家的路很短。頭上有明月,手里有銀樽,就沒有了寂寞澀然。市井里的聲音過于噪雜,城市的喧嘩讓人迷幻,來這里就把心情放松吧。喝下這一杯,再來一杯,朋友陪伴就不會和憂郁同行,就不感形影孤單。
背后總是暖暖的,那是一位老人的目光在注視我們。成吉思汗這位蒙古族偉大先祖,看起來庭宇開闊、慈目傳情、鬈發(fā)飄逸、長衫襲身。他離我們似乎并不遙遠。就是這位老人曾經(jīng)號令萬千鐵騎,旌旗獵獵,打馬過草原,記錄下一個民族的強悍,書寫了一頁歷史的凝重。我想老人一生也應(yīng)是善飲的,不然哪里有搖動江山的氣魄,直迫云霄的豪情。金戈鐵馬的歲月沒有被黃沙掩埋,他那目光仍然像一條河,每天還在關(guān)注著這片草原的子孫。
干杯吧!為了這片美麗的草原。
這片草原的子孫沒有讓他失望,徐立地(胡吉吐莫鎮(zhèn)書記)是個彪悍的蒙古族漢子,也是個實實在在站立在大地上的男人,沉穩(wěn)得像一塊巖石。在這美好的月光下,他不用過多的語言表達,而是用心和大家對話。他太熱愛這片草原了,就像愛著自己的生命。從他自信的表情和堅定的眼神里會讓你感到,他所在的這片草原明天天會更藍,水會更清,他的熱情讓我們感動,我們親密得像弟兄。王憲民(胡吉吐莫鎮(zhèn)長),他太熟悉這里的一草一木了,每天都在為這片草原奔波著,從不知道勞累,常常把疲倦的太陽送下山。他酒量不大,但很重感情,喝起酒來很認真,每杯酒喝得都很干凈,純潔得像一塊水晶。何金松(胡吉吐莫鎮(zhèn)副鎮(zhèn)長)是一個蒙古族女干部,卻有著男人一樣的名字。她很熱愛家鄉(xiāng)的山山水水。她領(lǐng)我們到銀灘邊的小林里,充滿深情地為我們勾勒了一幅阿木塔美麗的遠景。用不了多久,這里會是一個新興的旅游勝地,來這里不但可嬉水、滑沙,還可以打高爾夫,明年這個時候就會向游人開放。她對家鄉(xiāng)的摯愛讓我們感動。她平時不喝酒,為了遠方的朋友她破例喝了很多,秀慧其中卻不乏豪情。臉微微紅了,好像草原盛開的那朵薩日朗花。
干杯吧!為了這片美麗的草原。
月亮已經(jīng)升上了頭頂,每到這個時候,夜空像羊眼睛更加清澈,夜風似馬尾巴更加溫柔。篝火在草原上點燃起來,火光把阿木塔湖映成一匹錦緞,每枝搖晃的菖蒲也跳起舞來。氈包里已經(jīng)容納不下奔馳的激情,人們紛紛走出氈包,開始圍著篝火盡情地唱呀跳呀。人醉了,草原也醉了,舞步卻很輕松。那鼓點鏗鏘像時代的足音,似乎要震落頭頂?shù)男切恰粓F篝火心朝一個理想,各民族團結(jié)才能創(chuàng)造草原永遠的豐盈。大家快樂得像天上的百靈。琴弓飛了起來,舞動的指尖能夠摸著天。有這樣熱情創(chuàng)造的人們,我不擔心夜會很長,也不擔心琴弦會斷,蒙古族的馬頭琴不會閑掛在墻上,它會像駿馬一樣馳騁,這是蒙古族獻給世界的最好歌聲。
干杯吧!為了這片美麗的草原。
選自《文學(xué)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