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果的味道

　　榴 蓮
　　
　　第一次接觸榴蓮，是上大學的孩子回來。
　　孩子說她喜歡吃榴蓮。從此對榴蓮有了好感。
　　可是卻從來沒有親自買過。因為孩子買來榴蓮在吃的時候，我分明聞到有股幾近于貓屎的臭味。我對榴蓮實在只是源于對孩子的疼愛而愛屋及烏的。
　　可是，孩子轉眼就飛到十萬八千里之外去了。孩子去了英國留學，我對于孩子的思念，也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潛移默化地與日俱增著。往往會不自覺地想起孩子在家時的一舉一動。孩子那些平常的嬉鬧舉動，今天在我們的記憶中，都奇妙地變成了耐嚼的橄欖，其味甚甘。
　　有一天在街頭溜達，看到五顏六色的水果攤子上，擺著一個古代兵器棗陽槊似的東西，知道那滿身尖刺的怪物就是榴蓮果，不由得想起孩子在家吃榴蓮時，那種孤獨而又美滋滋的神情。很遺憾當時沒有和她一起去吃，或者陪著看著她吃也好啊。
　　我們很是想念孩子，可當別人問起來的時候，總是嘴硬說：一點都不想。其實世間皮殼堅硬的東西，往往顯示著靈魂的軟弱。螃蟹長著滿身的硬殼，支撐硬殼的肉卻是那么鮮嫩；貝類那些硬殼的家伙，更是包裹著一灘水般的軟弱；至于人類，怯懦的人，往往防范和戒備心理都是比較嚴重的。
　　榴蓮會是怎么樣的物類呢？
　　一身堅硬的刺，保衛不了自己；散發一點臭味的小伎倆，同樣不能阻擋人們對它的獵取。榴蓮真實的味道，當然絕不是它散發出來氣味的那種假象。大香若臭，榴蓮的香味是非比尋常、獨特馥郁的。榴蓮是一種如同鴉片般具有魔力的水果（只不過二者截然相反罷了），只要你大著膽子吃上一回，就會深深愛上它，從此著迷上癮，以至于夢魂在榴蓮樹下流連忘返。
　　榴蓮榴蓮——流連不去之意也！
　　榴蓮盡管長著一身鎧甲硬刺，其實卻是慷慨的。等到果實長熟的時候，它會自動裂開口子。從那些裂口中，看到淡黃色的果肉，蠟一般的質感，充滿著誘惑，與包裹著它的那層黑黝黝的尖刺鎧甲相映襯，更加顯得嬌嫩可愛。在這個時候，榴蓮果給人的感覺，真的就好像是禁衛森嚴的深宮中的嬌貴公主啊！
　　榴蓮其實不是公主，而是王子。人們把榴蓮稱為“水果之王”。榴蓮又名麝香貓果，其香味由此亦可見非同凡響。在盛產榴蓮的泰國，人們喜愛榴蓮，幾乎達到癡迷的程度。流行著“典紗籠，買榴蓮，榴蓮紅，衣箱空”，以及“當了老婆吃榴蓮”的諺語——為了吃榴蓮，女人不惜賣裙子，男人不惜典當老婆，果若其然，那真是和鴉片煙并駕齊驅了。
　　可是鴉片是害人的東西，吸食者除了獲得短暫的精神麻痹，很快就備受煎熬，骨瘦如柴，滑向萬劫不復的泥潭。而榴蓮卻是真正的美味。榴蓮的營養價值很高，除含有很高的糖分外，含淀粉11%，糖分13%，蛋白質3%，還有多種維生素，脂肪，鈣，鐵和磷等。具有滋陰強壯、疏風清熱、利膽退黃、殺蟲止癢功效。久食榴蓮，還可以防止精血虧虛、須發早白，延緩衰老。
　　產后虛寒的產婦和體質虛寒的人吃榴蓮，更是有所裨益，因為榴蓮是性熱的水果，能夠壯陽助火。因此，民間又有“一只榴蓮三只雞”的說法。
　　凡事總是有度，物極必反。榴蓮如果吃得過量，會導致熱痰內困、呼吸困難、面紅、胃脹，甚至會流鼻血。王子惹出來的禍，只好找王后來解決。其實出現那些問題，只要吃幾個山竹就化解了。因為山竹屬至寒之物，又稱為“水果王后”，可克制榴蓮之熱。如果當時找不到“王后”，也有辦法，事物自身都是矛盾的統一體。正如同橘子肉是上火的，而橘肉上面覆蓋的橘絡是降火的一樣。不妨就地取材，將榴蓮殼煎淡鹽水服用，也可降火解滯。
　　在思念孩子的情結中，開始嘗試吃榴蓮，以至于知道了不少關于榴蓮的知識。此刻正在美滋滋吃著的榴蓮，滿口馥郁香美的時候，不知道遠在天涯的孩子，是否還能吃到她所喜歡的這種“水果之王”？
　　啊，榴蓮——我心中深深的留戀！
　　
　　枇杷閑話
　　
　　 初夏季節，天氣忽冷忽熱，坐在窗下敲打電腦，窗外涼風吹在身上，汗氣消散，感覺很好。不知不覺，就覺得身上涼了，寒了。次日，渾身就酸痛起來，接著，嗓子就發癢，發痛，咳嗽起來，心頭也感覺火燒火燎的。恰巧，愛人下班，買回一包橙黃色的枇杷來。那些枇杷，新鮮明麗，迎著光亮，仍然可以看到表皮上的絨毛。剝開一層薄皮，果肉幾乎滿是清涼甘甜的漿水，中間卻包裹著幾枚碩大堅硬的果核。枇杷為了下一代的種子能夠傳播出去，不惜把自己釀造的甘甜以最方便的方式贈予他人，真也是用心良苦啊！
　　想起兒時，但凡傷風咳嗽，父母就會為我們買來枇杷止咳露。在那個食不果腹的歲月里，是見不到枇杷的影子的。喝到那種微甜又微苦的液體，也是難得的待遇。有時候會一鼓作氣，就把那滿瓶枇杷露一仰頭喝個精光，往往因此遭到呵斥。知道犯了錯誤，我們會羞愧得低下頭來，面紅耳赤。但是事后，往往是屬小老鼠的——爪子一落地就忘了，重蹈覆轍，再犯那種錯誤。此刻，見到枇杷，那遙遠而溫馨的親情，在心海中微波蕩漾了。
　　連著吃了三天枇杷，清涼的汁水入口潤喉，心火平抑，感覺舒服多了。
　　打開電腦查一查：枇杷：是我國南方特有的珍稀水果，因形似琵琶而得名；其秋日養蕾，冬季開花，春來結子，夏初成熟，承四時之雨露，為“果中獨備四時之氣者”；其果肉柔軟多汁，酸甜適度，味道鮮美，被譽為“果中之皇”。
　　——哎呀！卻原來吃到南方的“果中之皇”了啊！
　　“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遙想在交通不發達的往昔，連皇帝寵愛的貴妃想吃點新鮮荔枝，也要換馬不換人，從南方晝夜兼程，不知道要累死多少匹馬才能換回來的。荔枝怎么說也有一層硬皮包裹，比枇杷要好保存得多。如果是枇杷，早已在一路顛簸中，化作漿水了。所以貴妃只能吃點荔枝將就，而我們現在，就隨便吃點新鮮的枇杷，想什么時候吃就什么時候吃吧，因為街頭拐角處水果攤上，天南地北的新鮮水果，五顏六色，堆滿貨架，唾手可得。誰叫我們比貴妃娘娘遲生了一千多年，趕上了好時代呢！
　　中國文字，音同字不同的很多；字不同，意義就不同。據說古時候有位先生收到別人送去兩筐枇杷，看到隨同送去的信上說：“新鮮水果上市，送去琵琶兩筐。”那位吃枇杷的先生便信口吟出一首打油詩：
　　枇杷不是此琵琶，只為當年識字差；
　　若是琵琶能結果，滿城簫管盡開花。
　　以前，老師經常在課堂上引用這首詩，來嘲笑寫錯字的人。
　　現在我吃著枇杷，卻不以為然了。人們都有突然間想不起熟字的時候，那位古代朋友，或許在枇杷裝船，揚帆待發時，急忙匆匆，揮筆草草寫下兩句，一時錯了，未必見得就是什么“當年識字差”了。再說，即使就是當年識字差了，人家送你新鮮枇杷，你就如此以嘲諷回報嗎？我們現在用手機發短信，或者在QQ上聊天，不是常常發出那些歧義的同音字嗎？此時此刻，追求的就是效率，有特定的語言環境，相信能夠理解。對方絕不會計較，吃著別人甘甜的枇杷，然后再搖頭晃腦，吟出“枇杷不是此琵琶”的酸腔的。人與人之間，情義最是無價。
　　據《本草綱目》記載：“枇杷能潤五臟，滋心肺。”想來那位老先生還是枇杷吃得少了，等到把那兩筐枇杷吃完了，恐怕就該為那首自鳴得意的打油詩暗自反思了。
　　
　　柚 子
　　
　　橘子的哥哥，叫做橙子；橙子的哥哥，叫做柚子。
　　秋風漸漸涼的時節，街頭的水果攤子上，五顏六色，異彩紛呈：黃的橘，紅的橙，紅紅的蘋果黃黃的梨，彎彎的香蕉刺刺的菠蘿，青亮透明的馬奶子葡萄……
　　在這些秋天的果實里，柚子實在是個巨無霸了。側身于那一排一排的橘子、橙子、蘋果、梨子之間，柚子一個就是一組，一個就占一大檔，絕對無須和誰玩疊羅漢的把戲。
　　柚子厚皮泡泡的，大若皮球，用手捏捏，也像皮球那般富有彈性。在五顏六色的水果攤子上，傻乎乎的柚子，淡淡的青黃色，并不起眼，卻常常受到家庭主婦們的青睞。一番撫摸挑揀（其實柚子個頂個全都是好樣的，根本無須挑揀，挑揀的過程就是欣賞的過程），就會被柚子的憨厚溫和感動，挑花眼后，隨便選擇一個傻大個，高高興興領回家去。
　　柚子的肉如橘，卻沒有橘子的那種黃與紅。幾乎無色，質地緊密，晶瑩剔透，看了很舒服。水分不旺，卻筋道有味，先是微微的苦，緊接著就是淡淡的香，淡淡的甜，口感恰到好處。
　　超級巨無霸的柚子，一只基本都在2斤以上，足夠一家人吃的。閑暇時光，一家人圍著桌子，分吃一只柚子。不緊不慢地吃著淡淡香甜的柚子，淡淡香甜的話語不緊不慢地飛翔出來，親情不知不覺就由淡而濃了。
　　小孩子懂得多，勸大人多吃點，說：柚子有健胃化食、下氣消痰、輕身悅色等功用。柚肉含有豐富的維生素C以及類胰島素等成分，所以還有降血糖、降血脂、減肥、美膚養容等功效。
　　大人記不住小孩子的科學，可是大人看著歡天喜地的小孩子，心里也有自己的算盤：柚子諧音“佑子”，既然香香甜甜吃吃柚子，就可以保佑小孩子們百事順利，又何樂而不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