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一個作家,是從文字開始的。當你喜歡一本書,一篇文章,一段文字,一句話,抑或一個詞語的時候,便開始仰慕作者了。于是,毫無來由地揣度:是男是女,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美是丑,甚至想象著她的家人,她的生活,她的喜怒哀樂。更多的想象中帶有很多美好的色彩,認為寫出那么好的文字的人,應是仙風道骨,不食人間煙火,命運對她格外厚愛,幸福對她格外眷顧,生活無時不充滿著詩意。
比如讀《呼蘭河傳》、《小城三月》的時候,蕭紅的形象便逐漸在她的文字中清晰起來,高大起來,豐滿起來,美麗起來,于是便想象著她是怎樣的一個女人,怎樣的家世,怎樣的經歷,于是,便找來《蕭紅傳》,找來有關寫蕭紅的文章。帶著滿腔的熱情期望找到的是一些讓人溫暖的文字,然而讀著讀著,心便開始往下冷,一直冷到不忍繼續去看了。好長時間都想不明白:寫出這樣美文的女人卻飽嘗了人間的滄桑,實在讓人無法接受。她的第一個男人,在她挺著肚子的時候,做了甩手將軍,蒸發了。第二個男人蕭軍,是個激進青年,又和她有著同樣的文學專長,這樣的匹配,應該說是良緣了,很多善良的人都希望從寒冷的東北走出來的蕭紅,會走進一個屬于女人的溫暖家園,然而現實是冷酷的,冷酷的讓蕭紅也難以想象一個很會用筆的男人,也很會用拳頭,而這拳頭不是用來抗暴,而是用來凌弱。這對于擅長刻畫人物的蕭紅來說,不知怎樣用筆抵達自己的內心。我想,她的心一定是悲涼的。
這種悲涼,在她彌留之際,被道了出來:平時遭盡了白眼,身先死,不甘、不甘。
不甘的是什么?是她太背運了,怎么遇到的男人都不能好好待她?第三個男人端木蕻良同樣讓她的心一天一天涼下去。哀莫大于心死。“身心死”,讓一個女人有一種透骨的涼,從頭涼到腳,從前胸涼到后背,一直涼到她透不過氣來,于是她便像一顆隕星化為塵埃。
這是蕭紅的無奈!
像蕭紅這樣的無奈,張愛玲也有過。當她深愛的男人別她而去,去和另一個女人同居的時候,她依然做著努力,希望他能回到自己的身邊,可是這個男人背信棄義,于是,她哀哀地說:“你是到底不肯,我想過,我倘使不得不離開你,也不致尋短見,也不能再愛別人,我將只是萎謝了?!边@個讓一代才女“萎謝”的人是胡蘭成??吹贸鰪垚哿岬男囊矝鐾噶?,涼得她透不過氣來,從此,她將那份愛封存起來。是因為擔心如果再愛,會有第二個、第三個胡蘭成出現嗎?顯然不是。她與蕭紅不一樣,無論身世、學歷、才氣和知名度,蕭紅都無法與之相比,但有一點是相同的,那就是她怕世人“白眼”,她戀上了“文化漢奸”胡蘭成已讓世人非議了,再死心踏地的跟著他,不讓人白眼才怪呢。
張愛玲退出來了,退得毅然決然,但個中的悲涼與無奈,只有她自己知道。
知道了又怎樣?明天的陽光是溫暖的,但終究還是化不開那冰封的心扉。
在寫這段文字時,我在聽東方朔的《寂寞沙洲》,琴弦上流瀉的每一個音符都讓人有一種無法排解的寂寞,這種寂寞是藝術表現力的結果,會讓寂寞人產生共鳴,讓不寂寞人對寂寞人的寂寞做一個表象性的解讀,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任何一個局外人都無法植入個性化寂寞的內核,因而對當事人的寂寞只能作一些臆想性的表述,就像蕭紅、張愛玲這樣的才女,因為婚事的不順,而無奈,而悲涼,而寂寞,而這樣的寂寞所演繹的真實內容,只有她們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