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文學出版長期繁榮之探析

　　摘要：法國圖書出版一直處于世界出版發展的領先地位，而文學類圖書的銷售額又高居法國出版業的女王寶座。本文從文化孕育與傳承、文學獎項與促銷、出版獨立與務實及政府重視與支持這四個方面探析了在法國出版業中一直占據女王地位的文學出版長盛不衰的原因，以期對國內日漸衰落的文學出版有所借鑒。
　　關鍵詞：法國文學出版 文學圖書 繁榮原因
　　
　　法國圖書出版一直處于世界出版發展的領先地位。近年來隨著電腦技術的發展以及網絡閱讀的盛行，各國的圖書閱讀率連年下降，甚至有人預言21世紀是“書的死亡”時代；但法國人對圖書的熱愛卻絲毫不受影響：調查顯示，2007年法國人人均讀書20本，對于“閱讀大國”這個稱號當之無愧；2008年上半年，“法國的出版物銷售額卻出乎人們的意料，非但沒有下降，而且還有所上升——比2007年同期增長15%”①。法國出版業在金融危機的威脅下一枝獨秀，更令許多國家望塵莫及。在法國出版的各類圖書中，銷售額最高、銷售量最大的是文學類圖書，而其中又以小說類圖書最受歡迎。可以說，文學類圖書的銷售額高居法國出版業的女王寶座。本文擬對成就法國文學出版長盛不衰的因素作一些探析，以期對國內日漸衰落的文學出版有所借鑒。
　　文化孕育與傳承。據法國《讀書》雜志介紹，2006年，被列為“20種最受歡迎的讀物”中小說和傳記文學作品依然保持主導地位，占據圖書銷售市場的39%，文獻類和評論類占15%，兒童讀物占11%，漫畫圖書占10%，功能性實用類圖書占9%。②長期以來，法國人對文學類圖書情有獨鐘，究其原因，可以說是得益于燦爛的法蘭西文化。在17世紀的“古典主義”、18世紀的“啟蒙運動”和19世紀的“浪漫主義”文藝思潮中，法國文學都走在世界的前端，產生了笛卡爾、狄德羅、拉·封丹、巴爾扎克和雨果等一批偉大的文學泰斗，他們的作品深深影響了一代又一代的法國人。源遠流長的法蘭西文化給法國出版業提供了肥沃的土壤，使法國的出版業在長期的發展中形成了濃郁的文學色彩。
　　文學獎項與促銷。在法國，文學獎是拉動文學圖書銷售的有力措施。每年的10月至11月初，是法國各種文學獎的評選旺季，除了著名的“龔古爾文學獎”、“法蘭西學院小說大獎”、“勒諾多文學獎”、“費米娜文學獎”、“美第西文學獎”和“聯盟文學獎”六大獎項之外，還有其他各種各樣的獎項。與其他國家的文學獎項相比，法國文學獎的數量堪稱“世界之最”，大大小小的獎項加起來，大約有2100種之多，其中還不包括頒發給外國作品的獎項，平均下來一年中每天都要頒發5個獎。眾多的文學獎使這些獲獎文學圖書具有了品牌效應，銷售機會得到了提升。通常對于出版的獲獎作品，讀者都是爭先恐后地購買。文學獎不僅拉動獲獎圖書的銷售，某種程度上還可以推動出版社的發展。
　　法國的文學出版能夠長盛不衰，除了圖書本身的質量過硬外，圖書形式的翻新與銷售方式的與時俱進也是博取讀者青睞的一個重要原因。
　　隨著人們生活節奏的變化，出版商會嘗試著出版不同形式的圖書，以適應法國人生活方式的變化。20世紀50年代，以廉價傳播古典文學作品和重版書的“袖珍本”圖書在人們的生活中悄然興起，它們方便攜帶，而且定價一般在兩歐元左右，略高于一份報紙的價錢，使人人都能閱讀經典。至今，“袖珍本”圖書還是法國文學圖書中的一個重要品種。
　　另外，為了適應家庭的消費習慣，出版商還在大賣場、車站、機場以及高速公路的服務區等地方設立圖書銷售點，方便人們購買。在其他媒體上，出版商也表現得很積極。他們會把文學圖書的內容以廣播的形式傳達給聽眾，或者是改編成電影、戲劇、電視劇等節目以爭取觀眾。還有的出版社與各電視頻道合作，每周，甚至是每天都會有介紹作家的節目播出。
　　出版獨立與務實。目前，法國共有約7000個注冊出版者，但無論是從出書規模，還是從人員的數量上來講，大多都是小型出版社。像享有“法國現代文學作家的搖籃”美譽的子夜出版社，當前就只有11名工作人員。另外還有很多出版社都是世代傳承的家族出版社。一方面，經營出版社的出版商大多為文化人，他們不是出身書香世家，就是學者、教師或者是熱愛某一行業的自由職業者。“他們在經濟上不依附于任何機構，政治上不受外界干涉，需要出版什么，不需要出版什么只有出版社才能決定。”③另一方面，從1870年開始，法國的出版業管理采用登記制度，使得法國出版成了一個完全自由的職業，出版商們大多都是出于對圖書的熱愛而自愿參與的，因此，他們不僅對自己的出版社有著準確的市場定位，而且能在出版中堅持謹慎務實的出版態度，著力于打造精品。有調查表明，2008年，在金融危機的影響下，“法國出版商都很務實，他們都采取保住少數優質并可以取得較大發行量的小說。除選擇出版小說種類少而精外，印刷時也相應地減少了每種小說的印數”④。長期以來，許多出版社采用的“少量優質”的出版戰略，培養了法國讀者對圖書的信任和依賴，為法國出版業的發展提供了強大的后盾和動力。即便是在遭受金融海嘯的洗禮之后，在購買力下降的情況下，法國人仍然愿意少買點食物，省下錢來多買幾本書。
　　政府重視與支持。法國圖書出版業的繁榮少不了政府的支持，為了保證出版業的健康持續發展，法國政府采取了多種有力的措施，為出版業塑造了良好的出版環境。法國文化部設有圖書與閱讀司，專管出版工作。“在西方發達國家中，法國是唯一設有政府出版管理機構的國家。政府把支持本國出版業的發展視為保持法國的世界大國地位和捍衛世界文化多樣性的重要象征，而一直把出版業作為國家的‘第一文化產業’。”⑤法國政府在對出版業的管理中著重于引導、扶持與保護。
　　其一，法國政府在政策上對出版業有所傾斜，表現得最明顯的一點是出版業稅率的逐步降低。20世紀80年代，法國政府對圖書、期刊、報紙征收7%的增值稅，與其他商品比較已經是很低的稅率了，不久政府又將報紙和期刊的增值稅率調整為2.1%和4%。90年代，法國政府又再次將圖書稅率下調到了5.5%，比一般商品18.6%的稅率低了2/3。
　　另外，法國政府對出版業貸款也有相應的優惠政策。由于出版業利潤微薄，投資風險大，致使它們向銀行貸款有困難。為此，法國政府設立了專門的基金會，以保證出版商和書店能從銀行獲得貸款。1983年，法國政府成立了電影及文化工業投資委員會，設2800萬法郎，以保證化工業（包含出版業）能從銀行獲得貸款。同時政府還為它們的貸款給予一些諸如“優先貸款”、“放寬貸款期”、“低利率”等優惠政策。
　　其二，法國政府每年都要撥一筆不小的資金，通過圖書與閱讀司來資助出版業，以鼓勵出版活動。包括資助出口、資助“薄弱地區”的讀書活動、資助圖書推銷活動、資助圖書情報與培訓等名目。此間，法國政府對中小出版社和書店更是“關愛有加”。它們不但通過圖書與閱讀司幫助中小出版社解決圖書發行中的問題，協助其培訓人員，組織合理的書店網絡，每年還撥出1000多萬法郎的資金專門用于扶持和援助中小出版社和書店，以幫助它們對付大出版集團和書業集團的競爭，以維護其發展。
　　其三，法國還通過立法來保護圖書的文化特性。除了《憲法》和《版權法》維護出版自由，保護出版商的利益不受侵犯以外，1981年法國還通過了《雅克·蘭法》，規定：全國實行統一書價，不許隨意降價銷售圖書，違者將被處以600～1300法郎罰款等處罰。這其中的統一定價是指銷售價——書的定價由出版社自主擬定，但書店售書的價格只允許在圖書定價5%的幅度內浮動。這樣就可以避免那些原本難以出版的學術性著作以及非暢銷書因銷售而受到排擠和壓制，進而有效地保護了圖書文化的多樣性。
　　其四，法國政府非常重視文化基礎設施的建設，每年都撥出幾十億法郎用于興建圖書館、博物館、劇場等文化設施。許多場所建成之后都是免費向居民開放的。良好的環境培育出了良好的文化文學氛圍，維護了國民對圖書的熱愛，間接地拉動了法國出版業的發展。
　　從文化淵源上看，燦爛的法蘭西文化孕育了法國出版業濃郁的文學色彩；從文學本體看，文學獎項的多元多方設置成就了文學經典及其營銷傳播的廣泛性；從出版內部看，出版社的獨立品格、出版者的文學情結保證了文學圖書的高品位高質量；從制度層面看，法國良好的出版環境和秩序為文學出版的繁榮提供了條件。凡此種種，成就了法國文學出版繁榮不衰的良性發展。法國對文學文化的傳承、法國出版商以及政府對文學出版的相應措施應該有許多值得我們借鑒的地方。從基礎設施的建設到法律法規的完善，再到出版商的文化使命，我國的出版業要走上與法國文學出版一樣的可持續發展道路可謂任重而道遠。
　　注 釋：
　　①甄西編譯：《面臨金融風暴，法國出版物銷售逆市上揚》，《中國圖書商報》，2008年10月24日。
　　②胡琴芝編譯：《法國傾力打造閱讀大國》，《環球時報》，2008年2月29日。
　　③鐘碧惠［德］：《法出版企業考察》，《出版發行研究》，2000（11）。
　　④徐水平：《2008年法國出版小說謹慎務實》，《出版參考》，2009（1）。
　　⑤陸本瑞：《外國出版概況》，沈陽：遼海出版社，2002年版。
　　（李奇志為武漢工業學院人文系教授，文學博士；李倩穎為武漢理工大學文法學院碩士生）
　　編校：張紅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