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光復之初,臺灣同胞沉浸于重回祖國懷抱的喜悅之中,然而迎來的卻是陳儀政府在臺實行的一系列政策,國民黨政府官員貪污腐敗的表現,以及百姓危急的生活狀況,因而臺灣民眾原來美好的希望迅速變為失望、不滿甚至憤恨與仇視。在光復的16個月后,臺灣全島爆發了轟轟烈烈的“二·二八”事件。在這一過程中“臺灣人”與“外省人”在臺灣成了一個對等的名稱,毫不夸張地說,“臺灣人”與“外省人”的劃定是“臺灣認同”的異化。而這種異化的誘因離不開臺灣民眾敏感心態的變化。從光復初到“二·二八”這段時期的臺灣民眾的心態極度敏感,而這種敏感的“臺灣心情”對臺灣日后的發展產生著重要的影響。
關鍵詞:臺灣 光復 “二·二八”事件 “臺灣認同” 異化
臺灣民眾的“國家認同”是當今臺灣社會存在的爭議最大的問題之一,對臺灣政治生活的演進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與“國家認同”相對的是“臺灣認同”,“臺灣認同”指的是歷史以來形成的臺灣漢族移民對現居地的歸屬感與眷念之情。作為一個以漢族移民為主體的社會,自明朝鄭成功以來,臺灣逐步凝聚出一種對臺灣本土的認同。在歷史時期,“國家認同”與“臺灣認同”無太大差異,都是對中國本土的承認。然而自被清朝政府割讓給日本開始,臺灣民眾產生了被拋棄的情緒,對祖國母體產生一種疏離感,以至于在外力沖擊下而逐步形成“具有獨立主體性”的“臺灣意識”,而這種臺灣意識形成的趨向性由在日本殖民統治下希望回到祖國的懷抱,進而在臺灣光復后因國民黨統治的失誤而演變成“異化”了的“臺灣意識”。這種“臺灣意識”實際上就是異化了的“臺灣認同”。值得注意,在這個過程中有一個不能忽視的關鍵——臺灣民眾的心態變化。
臺灣經歷過長時間的被殖民統治,其民眾的心理極度敏感,他們敏感于一切奴化制度,敏感于一切不平等對待,敏感于一切生活的危機。正是這樣被殖民的經歷塑造了臺灣民眾在光復到“二·二八”時期的特殊敏感心態。而這種敏感心態并沒有受到政府的重視,在光復后不斷受到刺激,最終誘發了“臺灣認同”的異化,這一異化過程,也是臺灣全島人民心態敏感的最高峰。
一、殖民地的傷痕:光復前臺灣心態的塑造
自從甲午戰爭的失敗,臺灣被清政府割讓給日本開始,臺灣對清政府執意割臺的行為就已經產生了怨恨情緒,它感覺到自己被祖國拋棄,在與祖國長達50年的分離中,臺灣與祖國的歷史聯系被強行隔斷,因此對母體產生了一種持久的疏離感。此外,對于日本殖民統治者的不滿,臺灣民眾不甘心做“二等公民”,而希望自己當家作主擺脫被奴役的狀態。這兩種情緒促成了臺灣社會逐步形成“具有主體性的‘臺灣意識’”。[1]這種“主體”的“臺灣意識”,指的是隔斷與祖國聯系后又不甘于被殖民,從而形成一種離間于祖國與日本帝國主義的“獨立主體”意識狀態。
這段時期對于臺灣來說,是一段“致命的傷害”。一方面被強行割讓,造成與祖國長達50年的分離。這種長期分離使臺灣民眾不能體會到中華民族國家觀念所蘊含的深刻歷史內涵,這對于臺灣人民形成正確的國家認同造成了致命的傷害。[2]這無形中產生的疏離感長期不可忽視。另一方面,面對日本殖民政策,如自1937年開始至1945年臺灣光復,日本殖民者在臺灣推行了一場大規模“皇民化運動”——從語言、文字、生活習慣、價值觀念、國家認同甚至姓氏等方面對臺灣民眾實施全面同化政策,但臺灣人民依然堅決抵制,而這里所體現的就是國家意識,一種不被帝國主義打到并期望早日回歸的國家認同感不言而喻。臺灣人民在對祖國產生疏離感的同時,又理所當然地在被殖民過程中產生國家認同感,這兩種情感的交織使臺灣民眾的心態越演越敏感。隨著時間推移,在被殖民經歷過程中交織起的兩種情感慢慢塑造了臺灣民眾獨特而又敏感的心理。
二、被觸碰的敏感地帶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臺灣受降典禮在10月25日舉行。中國受降代表臺灣行政長官公署兼警備總司令陳儀接受日本投降。隨即,陳儀廣播:“從今天起,臺灣及澎湖列島已正式重入中國版圖,所有一切土地、人民、政事皆有中華民國國民政府主政之下,這種具有歷史意義之事實,本人特報給中國全體同胞及全世界周知。”[3]這一廣播,昭示著臺灣人民終于揚眉吐氣,50年的被殖民終于結束,臺灣人民欣喜若狂,“人民天天盼著祖國來接收”,“等到葛秘書長等蒞臨臺北,人民就像潮水一樣來到飛機場,千萬人鼓掌、歡呼,有的直把喉嚨都喊破了,兒童們在跳躍,誰不把新來的大小官員們當做家人父子,久別了,恨不得一一擁抱一下,表示親愛,然而這猶不足以盡興”。[4]的確,臺灣民眾急切盼望和歡迎祖國官員的蒞臨,他們心情是無比激動,是對結束50年殖民統治的亡國奴生活的揚眉吐氣。除了這種精神上的滿足,還有更多的是期盼,“翻身暴日踐踏之下投入祖國懷抱”,“從此恢復自由,與內地人民同享康樂”。[5]臺胞們這種既欣喜又期待的心情,使整個臺灣籠罩在一片歡天喜地中,他們的心情無比的興奮,因為終于結束了50年的被奴役;相應的,他們的期盼也無比之大,50年的分離與被殖民使他們認為“一旦歸返祖國,一切問題,即可迎刃而解”。[6]孤寂、殖民的傷口被光復的光芒所掩蓋,這都是臺灣民眾當時此刻的共同心理。他們對祖國的接收充滿希望,對未來生活充滿期冀。
然而,在1946年1月16日,國民黨中執會秘書處為行政院抄送了一份《臺灣現狀報告書》,說道:“自日寇投降臺灣得以收復后,臺灣歡喜情緒特別深刻,感謝祖國再造之恩,尤為熱切,故擁護政府無微不至。最近熱情漸轉冷淡,由熱烈歡迎而冷眼旁觀,此間變化,值得祖國注意,設法補救,以免貽患將來。”[7]此時離光復不逾3個月,臺灣民眾對蒞臨不久的國民黨政府態度的可謂是大轉變,民眾對政府何以“熱情漸轉冷淡,由熱烈歡迎而冷眼旁觀”?此時臺灣民眾的心態又是如何之敏感復雜。
光復后,國民黨政府在臺灣實行的一些政策使得臺灣民眾十分敏感,對此,他們抱怨“日官日警依然是統治者的爪牙”、[8]“中央不予以平等待遇”;[9]同時,針對當局較普遍的貪污腐敗現象,臺灣民眾充滿了無比憤恨與仇視。
如果說這些政策令廣大臺灣同胞感到心寒的話,那么接下來經濟上的壓榨和官員們普遍的貪污腐敗則更是激起了臺灣民眾的無比憤怒。1946年1月底到2月初,短短十天,新聞報紙中就有多則貪污新聞的揭發,這對臺灣民眾來說,所謂的“接收”已經變成赤裸裸的“劫收”。政府的一系列舉措無一不在刺激著臺灣,刺激著他們潛伏內心50年的敏感心理。但是,遺憾的是這種敏感心理在被觸碰的同時卻又得不到任何的關注。
三、被異化的“臺灣認同”
其實,本來臺灣人民對政府,政策開始還是抱有極大的希望。他們的希望其實也平淡近于人情,可以說是沒有奢望,“他們希望生活安定,物價不要太波動,政治上軌道,社會秩序安寧。可是事實都違反了他們的心愿,由于工廠不能開工,接管工廠的小職員,以及技術人員,多用國內人,失業人民增多,生活不能安定。物價波動厲害,生活日趨困難。政治腐敗,日益顯著,沒有上軌道的希望”。[10]“等中央,盼中央,中央來了更遭殃”深深刺激著臺胞們。臺灣民眾對政府的態度才由希望變成了絕望,由“熱情漸轉冷淡,由熱烈歡迎而冷眼旁觀”。國民黨政府的“劫收”強烈地刺激著臺灣的敏感神經,促使臺灣民眾心態的極端轉變。
曾經受盡日本帝國主義50年的奴役,臺灣民眾形成了一種較為特殊的敏感心理——對殖民統治懷有一種本能的反感與厭惡,以及由于被強行隔離并長期處于呼救無援的境地而產生的孤寂感和失落感。也正因為這種敏感心理的沉淀,光復后臺胞們不但希望形式上青天白日旗在臺灣上空飄揚,而且盼望與內地省份、內地人民實實在在地平等與公正。因此,若臺灣與大陸稍有一點不一樣或不平等,都會刺激著臺灣民眾的心理,使他們敏感地認為這是祖國對他們的歧視,是殖民統治的繼續,被光復的光芒所掩蓋下的孤寂、殖民傷口開始迅速惡化、變質。社會氛圍也開始發生變化,“本省人”與“外省人”的對立情緒逐步蔓延出來。“臺灣同胞常視國內同胞為外省人,國內同胞也常常公然說某是臺灣人,大有不與同中國的氣概”,“臺灣人與外省人”遂因此成了一個對等的名稱。正是伴隨著“不平等”、“不公證”的政策,臺灣民眾敏感心理漸漸爆發。最終,這種情緒在“二·二八”事件中來了一個總爆發。他們在敏感心態的觸動下退回到一個新的離間獨立狀態——既擺脫日本殖民統治又離間于祖國大陸,這種離間使臺灣形成“獨立”的“臺灣認同”,即由臺灣人與外省人的省際劃分上升到一個國家層次,是臺灣民眾明顯淡化“國家認同”而加深異化“臺灣認同”。最終,這種異化的“臺灣認同”成為日后臺灣諸多問題的隱匿根源。
被割離、被殖民的經歷塑造了臺灣民眾普遍的敏感心態,在臺灣光復后,如何去處理這種敏感心態,使臺灣民眾淡化敏感,強化“國家認同”,這應該是政府需要關注的一個問題。然而,很明顯當時國民黨對于這問題的處理完全失敗。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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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胡文生.臺灣民眾“國家認同”問題的由來、歷史及現實.北京聯合大學學報,2006.6,VOL4,(2).
[3]陳鳴鐘,陳興唐.臺灣光復和光復后五年省情.南京出版社,1989.12:162.
[4][10]張琴.臺灣真相,1947-3-25.
[5][7][8][9]臺灣二二八事件檔案史料.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編.檔案出版社,1991:71,49-50,90,71.
[6]陳鳴鐘,陳興唐.臺灣光復和光復后五年省情.南京出版社,1989.12:6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