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漢母語思維差異在語篇中的反映

　　摘 要： 本文闡述了作者運用有聲思維的方法記錄母語分別為漢語和英語的受試者看圖說話的過程，旨在揭示英漢母語思維在描述和寫作中所表現出的差異性。在看圖說話過程中，英漢母語思維的差異對描述和寫作的影響體現在結構和銜接機制的意合與形合、表達方式的情感式與理智式等方面。
　　關鍵詞： 英漢母語思維 描述 寫作 差異
　　
　　1.引言
　　人們說話、寫文章，為和聽話人及讀者建立起相應的期望，一定要遵循約定俗成的語篇和話語組織規律。而且話語組織規律與特定的思維模式相聯系。因此，有什么樣的思維模式就有什么樣的語篇組織結構。
　　中西方民族擁有不同的地理位置、生活習慣、民族風俗、宗教信仰，而雙方又都固守著彼此的文化本位，不可避免地形成了不同的思維模式。
　　本文闡述了運用有聲思維的方法記錄母語分別為漢語和英語的受試者看圖說話的過程，目的在于揭示英漢母語思維在描述和寫作中所表現出的差異性。由于樣本人數少，所得結果只是為今后的大樣本研究提供假設。
　　2.研究設計
　　2.1研究對象。
　　選取了一個漢語為母語的中國人（小明）和一個英語為母語的英國人（Jody）作為受試者。挑選標準有兩個：（1）測試者在面談中對研究所用的“有聲思維”方法態度積極，并認為這種方法基本上反映了他們寫作時的思維活動；（2）他們在有聲思維的過程中沉默時間不超過總敘述時間的10%。
　　2.2測量工具。
　　8幅圖片。為了記錄測試者有聲思維的過程和所用的總時間，以及沉默的時間，準備了一臺高質量的錄音機和計時器。
　　2.3數據收集。
　　數據收集分兩個階段進行：（1）“有聲思維”方法訓練；（2）正式測試。
　　為了使受試明確有聲思維的要求和獲得有聲思維的親身體驗，他們在測試前接受了必要的訓練。
　　首先，由研究者進行有聲思維示范，研究者拿出一組圖片，請測試者一邊看圖片，一邊說出自己理解圖片的思維過程，并在示范的基礎上進行必要的解釋。然后，對測試者進行測試。測試的要求包括：（1）根據所給的圖畫，寫出一篇文章。（2）必須自始至終說出寫作過程中頭腦中出現的任何想法。在說的過程中，不允許有較長的停頓和沉默。（3）要邊說邊寫。研究者對每個測試者看圖作文時的有聲思維情況不僅認真地做了觀察紀錄，而且進行了錄音。
　　3.結果與討論
　　3.1結構：意合與形合。
　　西方哲學主張把物質與精神、社會與自然、本質與現象對立起來，形成了他們的分析型思維模式。因此，英語民族的思維傾向于憑借嚴謹的形式進行由此及彼的分析，表現在句子結構上就是“形合”。也就是說，英語句子中分句與分句之間的銜接主要是依靠連詞。有時，這種銜接也依靠動詞的各種形態變化（羅移山，2001）。與西方哲學相反，植根于漢民族之中的是太極思維。在太極思維方式中，部分與個別沒有絕對的獨立意義，任何部分或個別只能在與整體相聯系中才能存在和發展。太極思維把部分與整體的對應關系融于它們的同一協調之中。漢民族的這種整體思維表現在句子結構上就是“意合”。比如在漢語思維受試者小明的描述中：
　　呃，我看到了一幅【畫】，這個一幅畫，總共呢，是由八個圖片組成。大概的呢是一個【寓言故事】，呃，講了一個寓言故事，就是貓和狗的故事。一天，有一條狗來到小河邊，……那么這個故事，告訴我們，啊，千萬不要被，啊千萬不要被敵人的不良用心，啊不良用心所迷惑，啊，迷惑，保持對敵人，啊，敵人，這個不懷好意的人，啊，對敵人和不壞好意的人保持這個戒備之心，啊，戒備之心。嗯，唉，好，就這樣，啊。
　　從上述例子可看出，他的描述講究整體并且強調整體性和綜合性。在“天人合一”及“關系”觀念的影響下，漢語思維的受試者是直覺型思維，強調整體和諧，講究從眾歸一。往往從整體考慮，先發散思維，再收攏回來，落在原來的起點上，使得整個語篇呈現出螺旋式結構。常用的手法是繞開主題，從寬泛的空間入手，從大到小，由遠及近，從總體到個別進行展開。用徐念慈先生的話說是“起筆多平鋪，結筆多圓滿”的高潮式結構。
　　漢語的這種重整體性思維表現為綜合思維方式，強調整體平衡、整體程式。表現在語言上是要求敘述全面、周到，務求突出整體性綜合框架，而不惜重復，等等。所以，從“我們看到，看到8個圖片”中，我們不難看出，漢語為母語思維的受試者強調的是一個整體，即以一個故事的發展來展開敘述，先總結再描述最后總結，結構緊湊，無割裂感。漢語重直覺思維、重悟性、重整體型綜合分析，因而形成一種強調意念流而比較忽視邏輯的形式論證的思維定勢；反映在語言上則是重意合（意序），注重形式規范，使漢語的模糊性更加突出，語法呈隱形，功能的補償作用較強。
　　相反，英語重個性思維，表現為思維方式強調形式結構程式。表現在語言上是不求完整性，但求結構上的嚴謹性。比如英語思維受試者Jody的描述：
　　Ok!So，in picture No.1，there are two ducks eating a fish...In picture No.8，there are 3 ducks looking at the bird in the sky.The dog is running away from the ducks.
　　從上面敘述可看出，英語思維重邏輯性、重理性，比較強調以實證為基礎的形式論證，因而形成一種理性思維定勢，反映在語言上則是注重形式規范，語法呈顯性。所以，我們看到，英語為母語思維的西方人是以圖片的邏輯順序為線索，僅描述圖片的內容，形式上很規范。
　　3.2銜接機制：意合與形合。
　　中國人思考問題靠“悟”，注重直覺和意象。這種思維方式是主體自身運用知識經驗，不受邏輯規則約束，對客體本質、屬性及規律性聯系迅速地識別、直接地理解和整體地判斷，語篇現象羅列式多見，即漢語語篇是依靠“靈感”和“聯想”交流。因此，中文的語篇通常是“流水式”的結構，重義合，缺乏形式規范。語法為隱形，缺乏“路標式”的銜接手段。漢語句子之間常常沒有連接部分，完全靠內在的語義關系聚合。如在小明的描述中：
　　這個【只】狗呢估計是想吃這個，呃，骨頭，啊，或者是魚，然后它就想了一個辦法，就是說看到【問】它們兩個人（應該是指正在交換的兩個動物，受試者因口誤說成了人）。呃，這個貓和狗，到底是骨頭重呢還是魚重呢。那么這個時候呢它就嗯，（……）它就找了這么一個【只】那么小鳥【做評判】。那么小鳥呢就弄了一個【根】桿子，上面掛，一邊掛著這個【條】魚一邊掛著一個【那根】骨頭，啊，大概就做一個像天平一樣的【東西】。那么這個時候呢，趁這個狗和貓在看到底是誰重的時候，那么另外一只狗竟然把這個骨頭和魚都吃掉了，那后來呢一下子就跑掉了。
　　從上面敘述可看出，整個語篇以作者的思路自然流動形成語篇，幾乎沒有任何的銜接手段，甚至連代詞也省略，完全依賴語義鏈接上下文。換句話說，讀者需要與作者形成心靈上的溝通，并發揮想象力才能完成理解。
　　而西方人崇尚客觀、理性地認識事物。文章受邏輯思維模式的影響，注重邏輯推理，有秩序、有層次地圍繞主題展開。在英語中，句子之間和段落之間的語意聯系主要是通過現行的詞匯手段來實現和加強的。段落內部和段落與段落之間通過必要的過渡詞來加強，使得文章更加連貫，觀點更加鮮明。所以，英文文章是重形合。同樣的內容，在Jody的敘述中，表現為：
　　In picture No.6，there is a dog and a cat watching another dog eat a bone.In the tree，there is a bird.In picture No.7，there is a dog and a cat running towards the tree.The tree has a bird.There is no bone，nor is there a fish.
　　
　　文中存在大量的銜接手段，如連詞、過渡性詞句、分詞、關鍵詞重復替代等。整個語篇內部的邏輯關系明顯可見，句子結構一目了然。
　　3.3表達方式：情感式與理智式。
　　表達方式是指表述特定內容所使用的特定的語言方法、手段。漢語思維者往往大量引用古話或傳說等以說明觀點，空話、套話很多，缺乏細節。在英語思維者看來，都是些冗余信息。他們多注重科學思維，明確區分主體與客體，排除主觀因素，強調客觀性，使客體客觀化。因此，他們通常會選用現代的普通人經歷來闡述自己的看法，用事實說話。如在兩名受試者的描述中：
　　呃，我看到了一幅【畫】，這個一幅畫，總共呢，是由八個圖片組成。大概的呢是一個【寓言故事】，呃，講了一個寓言故事，就是貓和狗，貓和狗的故事。……那么這個故事呢就使我想起了以前看到的一個以前看到的一個寓言故事，烏鴉跟這個狼的故事。呃，大家這個【這個大家】都知道的，呃，這個一個【只】烏鴉嘴里銜著一塊肉，然后呢被狼看到了，然后狼就來誘惑它，啊，這個我想（……）最后呢，【狼】就說它歌唱得很好聽，結果烏鴉一張口，那個【塊】肉就掉下來了，那么【肉就】給那個【只】狼給吃掉了。我想大概這兩個故事呢，嗯，應該差不多。
　　Ok!So，in picture No.1，there are two ducks eating a fish...In picture No.8，there are 3 ducks looking at the bird in the sky.The dog is running away from the ducks.
　　漢語思維重實、重形象，多用具體的表現法，與中國傳統哲學——美學中的比德式思維風格很有關系，比德式手法善于將虛的概念以實的形式體現出來。所以，漢語為母語思維的測試者首先在開頭根據自己以往的經驗，給這些圖片定位為“寓言故事”，然后在結尾列舉了一個相類似的故事，來驗證自己的觀點，重描述與聯想。而西方哲學傳統注重邏輯與形式論證，有實證和知性思維傳統。所以，我們看到，英語為母語思維的測試者在敘述時，沒有空話、套話，冗余信息，直接進入主題，從開頭“in picture No.1”到結尾“In picture No.8”，注重圖畫的直接表述。
　　4.結語
　　通過以上分析我們不難看到，英漢母語思維差異對描述和寫作的影響是不可低估的，各民族不同的思維必然引起凝聚著其精華的語言結構上的不同。對于英語學習者來說，從根本上了解英語與漢語民族思維模式上的差異很有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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