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忘的夯聲

　　老家住在宛城區瓦店鎮的茍營村，它距南陽約三十五公里。西臨白河、東貼南新公路、南和以產醋聞名的界中搭界，北與漢光武帝劉秀留下馬鞭的光武中學接壤。是個典型的平原小村。在改革開放前的家鄉有許多難忘的記憶，痛苦的多，快樂的少。在為數不多的快樂記憶中，農村建房打地基的夯聲是其中之一。
　　改革開放前的農村住房，基本上是清一色的草房，有幾間瓦房也大多是地主留下的，蓋磚瓦房就成為人們的最大心愿，那時想蓋純磚瓦房幾乎是不可能的，大都是窗戶以下是立磚，叫“磚包皮”，里面是土坯，下面用磚是為了防潮避雨，最主要的原因是沒有磚。那時燒磚都用的土窯，燒磚用的煤要用架子車到平頂山拉，人們帶著行李、糧食、鍋灶來回十幾天拉一車煤，公路旁一個個小坑就是燒飯的地灶。燒一窯磚要用半年時間拉煤，那時誰家有三間瓦房，說媳婦時都比別人優越。
　　建房要從打地基開始，那時農村蓋房還沒有鋼筋、水泥。為保障地基牢固，就要用石夯來夯實地面。石夯有一二百斤的圓柱形石磙用鋼筋箍上，上面留有穿木杠的圓鼻，或是空心石磙中間插根杠子，上面露出一截，露出的一截用人扶著，把握方向，不讓石磙偏倒，下面杠子基本和石磙底面平齊，杠子上幫有幾根繩子用來抬石磙。根據石磙的重量，一般抬石夯需要四到八人，主家利用晚飯后，約來年輕力壯的人和一個有經驗的喊號人，點上幾個油燈(沒有電)，條件好的借個汽燈，打夯的準備工作就算就緒了。喊號子的是德高望重、有威信、其他人聽他指揮的人。號子既要順口還要詼諧幽默與鼓舞士氣。一般都是這樣開始的“x x(房主姓名)要蓋房呀，我們來幫忙呀”。喊號人說一句，其他的人根據喊號人每句未音，附和著說“嗨呀”或“嗨呀嗨”。如：“張三要蓋房呀”
　　“嗨呀”。“抬起了大石夯啊嗨”“嗨呀嗨”“夯夯有力量呀嗨”“嗨呀嗨”。嘹亮的號子吸引了四鄰八舍，男女老少。在沒有電視更沒有夜生活的貧困農村這無疑于一臺戲。小孩們看熱鬧，女人看男人力量的展示。抬夯的一看有人了，就更加起勁了。人們在號子的指揮下將石夯抬有四五十公分高，再重重落下。喊號人看誰用勁小了，一句“x x役吃飯呀”，“嗨呀”；“抬的不粘弦哪”，“嗨呀”。力量馬上均衡了。看誰心不在焉了，又一句“慢慢往前挪呀嗨”，“嗨呀嗨”；“小心砸著腳呀嗨”，“嗨呀嗨”。人們的注意力提高了，保證了干活安全。轉彎了，又來一句“大家加把力呀嗨”，“嗨呀嗨”；“下夯就往西呀嗨”，“嗨呀嗨”。不可思議的是抬夯還要與當時的形勢結合起來，喊著時髦的號子。“斗私要批修呀嗨”，“嗨呀嗨”；“不忘階級仇呀嗨”，“嗨呀嗨”。抬夯一晚上號子不斷，并且號子不重樣，起到了鼓舞精神。消除疲勞、活躍氣氛的作用。如果號子喊的好的話，圍觀群眾是里三層外三層，有的還跟著附和，氣氛達到高潮。主家也覺得臉上有光，燒水倒茶，慰問抬夯人員和圍觀群眾，喊號人會贏得更多的尊重，請他的人越來越多。
　　隨著生活水平的提高，現在的家鄉蓋的基本是小樓，地基也都有地梁，建筑材料和城市建高樓大廈的一樣，有的還用上了環保材料，地板磚、塑鋼門窗、太陽能一應俱全。但再也聽不到那種苦中作樂、其樂融融的夯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