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蓬皮杜和密特朗兩屆法國總統的座上賓,她是薩科齊年輕時的偶像;她放浪形骸,因為酗酒和車禍登上報紙的次數比評論文章發表的次數更多;她嫁過人,又漫不經心地離了婚j她被稱作“迷人的小魔鬼”,從18歲到50歲,巴黎的社交圈都圍著她打轉,而她驕傲地揚起下巴,直到43歲才看上了法國文化的“中心”——哲學家、文學家、戲劇家、評論家和社會活動家讓一保羅·薩特。她就是法國著名女作家弗朗索瓦絲·薩岡。
1953年6月的一天,18歲的薩岡對女友說:“今年夏天,我要寫一本書,我會賺很多錢,我要去買一輛雪豹。”我想要是我18歲的時候對任何人說出這句話,他們的第一反應一定是:這孩子考試壓力太大了。我想偌大的中國不會有任何一個18歲的孩子會說出這樣的話,他們心里都暗暗地明白——不,今年夏天我要參加高考。我們都是坐班車的孩子,而薩岡是酷愛飆車的。
一年之后,這個狂妄的女學生憑著一本“圍著床打轉”的《你好,憂愁》成為了年輕人追捧的小資教母,創造了數十年無人能及的暢銷紀錄。書名來自文章開頭保爾-艾呂雅的那首詩。從19歲起,她便開始了光腳開一輛雪豹,手夾著切斯特菲爾德牌香煙,穿梭在巴黎夜幕中的生活。
《你好,憂愁》中富家少女塞西爾與同是浪蕩公子的父親過著浮華、荒唐而甜蜜的生活。她“品嘗著混雜于人群中的快樂,飲酒的快樂”,理智和道德在九霄云外,愛情不過就是親吻,撫摸和厭倦。而某一年的夏天,她正在海灘準備把自己翻曬成健康的古銅色時,父親帶回了一個像圣女、哲學老師、好媽媽的混合體的女人——安娜。從此之后,父親開始為了這個循規蹈矩的女人努力過“正派的生活”。塞西爾為了天性中對規矩、道德、節制的排斥和青春的倔強,設計讓父親重新回到了年輕女人們的懷抱中。而這個看似是小惡作劇的行為,竟然在安娜心中刻下了無法平復的傷痕,最終導致她墜崖而亡。塞西爾在無意中完全切斷了過另一種生活的可能,面對茫茫的歲月,靜謐的塞納河和巴黎甜甜的夜風,除了將青春燃燒取暖,她別無選擇。
在《你好,憂愁》之后,她接連出版了《某種微笑》《一年后、一月后》《狂亂》《你喜歡勃拉姆斯嗎……》等作品,為她帶來了花不完的財富。她賣文為生,賣得出高價,賣得趾高氣揚。在她眼中,文學、愛情和生命都是一種溫柔的賭注,隨時準備滿盤皆輸。她總是在等待一次從未發生過的相遇,而在她的整個少女時代和生命中,她都沒有遇到過。
人們甚至無法想象,這樣一個對自己和世界都如此暴力的女人,也會有溫情脈脈。而她確實溫情脈脈過:她在報紙上為薩特寫了一封公開情書。彼時,薩特的視力幾近失明,于是她又花了一整個本該泡在社交場上的下午,給她的薩特錄制了一封隨時可以聽得到的情書。他們每隔十天見一次面,共進晚餐。沒有人知道一個七十三歲的哲學家和一個四十三歲的美麗作家,他們談論了些什么。兩年之后,薩特的死給了她唯一的一次“從一而終”。(她曾宣稱,自己的愛絕不會超過三四年)。此后她流連于政界、商界,甚至令人浮想聯翩地出入愛麗舍宮。沒有人會責怪永遠像少女一樣羞怯卻又激烈的薩岡,大家都知道她不會被任何人占為己有。忠于某個人,或者忠于愛情,她以超乎常人的勇氣選擇了后者。
2004年9月24日,這個穿上了欲望的紅舞鞋的舞者,終于在狂歡中耗盡了最后的生命。她優雅地倒下,嘴邊還含著一縷不易察覺的狡黠的笑。在諾曼底翁弗勒市的中心醫院,弗朗索瓦絲·薩岡死于肺栓塞。從此,再也沒有人知道薩岡是誰,留下的只是她舞蹈過的巴黎夜幕,和一沓舊報紙。
編輯/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