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在校道上安靜地一個人走著,忽然聽到旁邊一個估計是高一的小女生在討論著卡通人物。
其中一個忽然叫起來:“啊!你居然喜歡Hello Kitty!好幼稚哦!”
另一個馬上不滿地反駁:“什么幼稚!Hello Kity很可愛啊!你喜歡多啦A夢才幼稚!”
“你幼稚!”
“你最幼稚!”
“你才幼稚!你們全家都幼稚!”
我啞然失笑。直到她們走遠了,我還能聽到她們中氣不足的“你幼稚”。我搖頭無奈地想:吵著誰幼稚這種行為本來就很幼稚吧?!
然后自己忽然頓住了:我自己也才高二啊!不過是比那兩個小女生多看了一年通透的風景,多數了一年的日落,怎么現在看自己如此老氣橫秋?像是久出而歸的獵人一般,漠然而疲倦。
想到自己其實也喜歡多啦A夢,也曾經因為一句輕視氣得渾身發抖發誓再也不跟他來往了。可是剛剛被那個女生說幼稚時,卻半點也不想與之爭執。是長大了對一切都抱著歲月沉淀后的無可奈何,還是因為司空見慣后的波瀾不驚?我找不到原因。
雖然還是喜歡那只藍色的圓臉貓,依然很想捏捏它糯米丸子一樣的手,有時睡覺前仍舊會幻想擁有時光機,美味餐布,任意門。但卻也清楚地知道當年那種為了一句話而拼命爭執的執著的喜歡,如今已經被消磨得微不可見了。
走過了的這十多年,自己身上隨處可見被改變、被風化、被磨平的痕跡。我開始慢慢經歷人生百態。
時間和空間距離最近的,是那一次燕子的手術。是從那時起,我開始小心翼翼地觸碰生命那脆弱的外殼。只知道燕子回校那天我們相擁而泣,是喜也有悲。
我覺得我失去了很多,也得到了很多。遺憾的是得到的看起來,永遠沒有失去的那么珍貴。這是人之常情,可以被原諒。
值得慶幸的是,我對文字的執著和熱愛一如既往。雖然期間的理想由當一名作家變化為“安靜地寫點文字就好”這種心態。不過沒關系,因為文字這種東西已經成了我生命的一部分。密不可分,同呼吸,共命運。
我很驚訝明明是同樣的文字,有些人卻可以用某種不可思議的組合方式重新整理寫出來的篇章,有熾熱而濃郁的情感,是前所未有的特別。世界在文字的演繹下翻天覆地。
寫文章都是需要靈感的。可是我的靈感場所很奇怪。考物理的教室,跑步的操場,媽媽炒菜的廚房,然后某個場景觸碰到了心里的柔軟區域,于是思如泉涌奮筆疾書。詭異的是很多次當我執起筆時,那些奇妙的想法又不知所蹤了。我只能懊惱地抓抓頭發。
說到頭發,這一長發已經伴隨我多年了。前幾日終于下定決心要去剪掉時,在空間上看到高三的丫丫姐說:“要蓄長長的發,變成我想要的模樣。”于是跨出門的步子頓了頓,又收了回來。要剪掉的原因很簡單:累贅。又想想怎么說它也陪了我許多個春秋啊!這么剪掉還是很心疼的。我不想我自己后悔,只好作罷。然后我聽到風吹過我身邊時微微的嘆息。 那天在報紙里翻到一篇一年前我看過而且崇拜不已的文章——文學社的前輩寫的暫艮散的散文》。看到里面提到了“棄石”這位老師。在文學社工作了一年一直不知道這是哪位高人,想到這個問題已經糾結了我好久,一直沒機會知道,于是便發短信問了上屆的師兄。良久他發來的短信只有兩個小字:“程老……”我可以想象當時師兄的滿頭黑線,因為我看到短信時也是滿頭黑線。
原來棄石指導老師是程老啊,要退社了才知道。
前輩在文章里對程老所用的形容詞是“肉麻”、“激情”。當然,這些詞前都被冠上“曾經”二字。也被前輩說中了,如今的程老師,已經被時間沖刷得失去了原本可以任意揮霍的激情。現在我所看到的“才子棄石”,是一位閱盡千帆后安然自若的學者。偶爾關于上報文章有了意見分歧,他堅持己見,不屑地批評現下文學的弊病之處,言辭犀利,神情憤慨。只有這時,我才隱約看到他身上遺留著的不羈,可是那也只是隱約了。
周末回家走過老屋的小巷,看到一群小女孩抓著大把的石子在玩跳格子,地上被粉筆歪歪斜斜地分成幾大塊。她們就這樣蹦著,跳著,尖叫著,混著石子墜地的噼啪響。
這種簡單的快樂我已經很多年沒有感受過了。
我開始無限懷念小時候。那時候的玩具不過是彩色糖紙,玻璃彈珠,簡陋的竹蜻蜒,便宜而簡單。
時間逼著我義無反顧地離開那個可以看萬花筒里綻放,單純地相信潔白無瑕的童話,幻想能與天使面對面的年齡。我已不再是那個會因為玩游戲時小伙伴多拿了一枚小石子就委屈得哇哇大哭的小女孩了。
我用盡了全身的力量去成長,成為大人們所期待的模樣,與同齡人一般無二。這是一件好事,同時也是一種無奈。
長大太慢,老去太快。當時在書上看到這句話時,心里猛一抽地疼。
天南地北白勺思緒就走到這里,我不能長久地停留。
以后的某時某刻,或許也會像現在一樣,安靜下來翻翻過往的相冊。傷春悲秋一會兒后,拍拍手走開。
我還是得往前走。
編輯
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