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明藥之辨

　　在人類漫長的進化歷史上，很多有識之士致力于人類整體智力水平的提高。“聰明藥”曾經是人類夢寐以求的東西，無論是神話傳說還是現實生活中研究者的身體力行，“聰明藥”的蹤跡都曾閃現其中。《圣經》中有智慧果的傳說，《聊齋志異》中則更進一步，讓一位仙人通過外科手術為一位心地善良但頭腦愚笨的讀書人開啟靈智。智者阿凡提則巧妙地利用了“聰明藥”的概念，把自己身上的泥垢搓成藥丸賣給了貪心的財主，財主發現藥丸有股泥巴味后大發雷霆，阿凡提幽默地反問：“我可要恭喜你了，你吃了我的聰明藥變得聰明無比，連我阿凡提也騙不了你了!”
　　在科技水平日益發展的今天，很多歷史上被認為不可能的事情已經變成現實，“聰明藥”是不是也可以通過某些途徑在實驗室中合成呢?近年來，很多研究者認為，人類自我增強智力的時代已經到來，而一些神經增強劑、益智藥甚至被直言為“大腦偉哥”的藥劑紛紛上市，在大學校園中，一種被稱為利他林(ritalin)的中樞興奮藥在大學生中很有市場，無論是習慣挑燈夜戰的網蟲，還是考前急于臨時抱佛腳的“夜車司機”，都習慣用這種藥物來調整自己的狀態。而大公司中的管理人員或者研究人員，則偏愛價格和性能更勝一籌的莫達非尼(modafinil)。他們普遍認為：這些藥物的性能絕非濃茶、咖啡等傳統提神用品可比，不僅有提神醒腦之效，而且能讓服用者注意力高度集中，從而提高工作或者應試效率。
　　早在上世紀20年代，安非他命已經被開始用于醫療，這種效果與麻黃堿類似的化學試劑在二戰中被廣泛采用，軍醫們相信，士兵服用過此類藥物之后，將會勇氣倍增，并且長時間保持清醒與警惕。到了上世紀50年代，苯哌啶醋酸甲酯(利他林)成了年輕人的新寵，這種目前被界定為“一種效果溫和的興奮劑”的藥物風行一時。
　　有研究者進行了對比實驗，他們以多組年齡、健康和生理機能狀況類似的男子作為實驗人群，讓一組人服用苯哌啶醋酸甲酯，另一組人則不服用，然后進行同樣的認知測試。開始時讓人眼前一亮，服藥物的測試人群在過程中顯得非常興奮，但測試數據則并不讓人樂觀，在空間工作記憶和策劃能力測試中他們表現更加出色，但在閱讀速度、乘法測試中他們的成績并沒有優勢，而且隨著測試繼續進行，服用藥物的測試對象在作出反應時會出現更多錯誤，研究者分析可能是因為藥物產生的心理暗示讓他們情緒更加沖動。而對健康老年男子的對比實驗中結果更加令人沮喪。
　　這些藥物的問世，原本是基于對智力缺陷或者老年癡呆等患者的智力改善進行研究，但在藥理實驗的過程中，不可避免地擴大到癥狀較輕的人群甚至只是試圖改善自己智力水平的正常人群。盡管很多服用過相關藥物的人一直堅稱：相關藥物確有真實的效果，但也有研究者提出異議，智力水平的提高目前來看除了長期堅持強化練習，似乎并未找到其他可行的方法，所以類似的認知增強劑或許只是給人一定的心理暗示，讓人覺得“我似乎真的聰明了許多”。
　　盡管爭議不斷，但對認知增強劑的研究一直在繼續，很多效果更加明顯的新藥物也在不斷問世，2008奧運會上，一種叫做β－神經受體阻斷劑的藥物又引起了人們的注意，朝鮮射擊選手金榮洙在獲得一枚奧運銀牌后，在血檢中被測出服用了這種藥物，這種藥物因為具有明顯的消除緊張情緒保持注意水平作用而已經被國際奧委會興奮劑檢測中心宣布為禁藥。這樣的擔憂與爭議由來已久——問題一，假設藥效真的存在，那么在大學入學考試或者職場面試前有人服用這些藥物，是否會導致不公平競爭?問題二，如果長期服用類似藥物，是否會影響大腦的基本功能，甚至造成藥物依賴性，導致類似藥物成為另一種意義上的“新型毒品”?
　　如果藥效確實，那么第一個問題毋庸置疑。而事實上上世紀70年代有研究者對苯哌啶醋酸甲酯的使用做過跟蹤研究，他們發現：常量服用者并未產生異常反應，但當使用者長期吸食或者靜脈注射過量這種被他們稱為“西海岸”的藥物時，60％以上的人群出現了藥物依賴性，這似乎給“聰明藥”的研究前景蒙上了一層陰影。
　　然而依然有樂觀的研究者認為：如果可以在健康人群中證實“聰明藥”的安全性和有效性，能夠廣泛提高人們的智力水平，讓人們在工作和生活中更加得心應手，那么服用“聰明藥”就應該像教育、衛生習慣和信息技術一樣，成為人類提高自我能力的一種方式。
　　所以，問題的關鍵是：
　　“聰明藥”真的安全并且有效嗎?會不會陷入阿凡提給財主設置的邏輯怪圈——“你還是變聰明了吧?不然你怎么知道藥丸是泥巴做的?”
　　
　　編輯　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