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內戰中的傳奇女諜

　　最成功的間諜
　　
　　一塊尖石佇立在弗吉尼亞州里士滿市詩科公墓的墓園里，這是美國南北戰爭時期一個女人沉睡的地方。墓志銘上面寫著：“伊麗莎白·范·盧，1818至1900年，為了友誼和愛，為了和平的生活，為了廢除奴隸制，她冒著生命危險。”這條墓志銘由當時北方聯盟軍的少將本杰明·巴特勒所寫。
　　1818年，伊麗莎白·范·盧出生在弗吉尼亞州首府里士滿。她的父親是當地一位成功的商人，家財萬貫。父親死后，她與母親繼承了大量的遺產，住在一棟三層別墅內。她和母親釋放了家中的9個奴隸，這些人后來散落到了其他的蓄奴家庭，包括當地公務員和一些官吏，他們在后來的戰爭中成為了她與聯盟軍聯通信息間的重要環節。
　　伊麗莎白早年在北方求學，雖然為自己的南方人身份感到驕傲，卻強烈反對奴隸制和南方各蓄奴州脫離聯邦。因為出身上層，卻能直言不諱的呼吁廢除信仰和蓄奴制度，年輕的她，已經成為了里士滿的重要社會意見領袖。
　　伊麗莎白曾經被認為是一個漂亮的姑娘，但她一直沒有結婚，年過40后，鋒利的鼻子和敏銳的目光，使她看上去十分威嚴。
　　 “她認為弗吉尼亞州的地位獨一無二。北方聯軍為保存和維護合眾國，這個州是必爭之地。由于形勢所迫，她不得不偽裝得對南方軍隊忠心耿耿，至少表面上看起來是這樣。”《南方女人，北方間諜》一書的作者、歷史學家伊麗莎白·瓦倫如是說。
　　當富有的鄰居們為南軍的勝利而歡欣鼓舞、舉杯慶祝時，伊麗莎白卻在不動聲色地暗助北方聯軍一臂之力。隨后的4年間，她從事秘密工作方面的才華得以充分施展，“以至于被公認為是內戰中最成功的間諜。”弗吉尼亞歷史協會會員威廉·拉斯姆森如此概括。
　　
　　曾承受極大壓力
　　
　　1861年7月，第一次馬納薩斯之戰打響。當時，由于沒地方容納涌入里士滿的大批北軍俘虜，南軍便草草將他們安置在一個煙葉倉庫內，也就是臭名昭著的“利比監獄”。這個大倉庫以環境惡劣著稱，戰俘在這里遭受疾病、饑餓與絕望的折磨。
　　伊麗莎白主動請纓，要求擔任利比監獄的護士。然而，這一請求遭到典獄長大衛·托德的拒絕——此人是當時美國第一夫人瑪麗·托德同父異母的弟弟。意識到對方來頭不小且鐵面無私，伊麗莎白開始想辦法巧妙地繞過這塊“硬骨頭”。她轉而對大衛的上司約翰·溫德百般奉承，軟磨硬泡。終于，她和母親被獲準定期為俘虜們購買食品，床上用品和服裝。
　　身為南方上流人士，伊麗莎白母女舉動自然招致激烈的批評。當地一家媒體甚至發表了這樣的報道：“近日，一對母女因對北方戰俘的殷勤照料而吸引了公眾的眼球……這兩個女人一直以各種名目幫助、慰問這幫入侵我們神圣領土的惡棍！”
　　在伊麗莎白的日記里，我們可以得知，她隨后遭受到了極大的壓力以及暴力威脅。“膽大妄為者當面用手指著我，對我惡語相向。有人威脅讓我們滾蛋，有人威脅要將我們的房子付之一炬，更有人威脅要殺死我們。”部分親近南方的媒體甚至警告她，如果不停止這些行為，“她終將如這個國家的敵人一樣被揭露與對待”。
　　而事實上，在照料他們的同時，她成為了這些被囚禁的人和同盟部隊間信息的橋梁，信息被形同清水的特殊藥劑書寫在紙條上，一旦蘸上牛奶，就顯現出黑色的字跡。
　　兩軍對壘的防線離鎮不遠，因為伊麗莎白家在兩軍防線的另一端有一座小農場，于是，她的仆人們成為了重要的通訊員，例如一個被派去農場的婢女，她手中的籃子里往往有一只被掏空的雞蛋，里面有著一張紙條；當然，有的時候，這個婢女的工作被一個仆人替代，他的手里沒有拿任何東西，但他腳下踩著一雙鞋跟被挖空的靴子。
　　
　　富家女的特工生涯
　　
　　1863年12月，兩名曾在伊麗莎白幫助下從利比監獄成功逃脫的北方聯軍士兵，向聯軍上將本杰明·巴特勒講述了伊麗莎白的事跡。巴特勒知曉后，立即差遣其中一位潛回里士滿，要將伊麗莎白吸收進地下情報組織。后者欣然同意，并很快晉升為巴特勒麾下的間諜網負責人，成為其獲得里士滿內部情況的主要消息源。
　　伊麗莎白上任后發出的第一份密信的落款，是1864年1月30日。主要內容是：南軍正策劃把里士滿幾座人滿為患的監獄中的囚犯，用船轉移至佐治亞州的安德森維爾監獄。文中還對巴特勒進攻敵方與營救戰俘所需的部隊數量給予建議。她同時警告，切勿低估南軍實力。巴特勒火速將這一情報上報給時任戰爭部長埃德溫·斯坦頓。斯坦頓下令對南軍發動突襲。意想不到的是，北方聯軍中也有“內鬼”告密，南軍對這次突襲了如指掌，通過反擊取勝。
　　雖然這次作戰以失敗告終，但她的另一次行動的確完成得十分出色。當年2月14日，100名北方聯軍軍官通過事先挖好的地下隧道越獄。這是美國內戰期間最英勇的幾次越獄之一，被稱為“利比大越獄”。盡管約一半的人最終還是身陷囹圄，但北方人的士氣因此重新振作。
　　越獄事件發生前后，伊麗莎白經常前往這座監獄。她曾在日記中寫道：“那里的悲慘與惡劣超出了我最大的想象力。空曠的廣場上，一張張帶著被遺棄，沮喪、絕望神情的面孔，用一雙雙因饑餓而深陷的雙眼，直勾勾地盯著我們。”
　　伊麗莎白也曾遇到過危險，那一次她在傳遞消息的同種在街上遇見一個陌生男子，對方叫她停下來，但出于謹慎的態度和對危險的警覺，她假裝沒有聽見，并以非常快的步行速度繞開了對方，后來她才知道，那是一位北方聯盟軍中的叛徒。
　　到1864年6月，伊麗莎白領銜的間諜網規模已超過12人。其中有男有女，有白人，也有黑人，這些情報員在5個聯絡站間傳遞情報，不斷為北方聯軍提供重要信息。北方聯軍司令尤利塞斯·辛普森·格蘭特后來告訴伊麗莎白：“內戰期間，就數你送來的敵占區情報最具價值。”
　　
　　南方人無法原諒她
　　
　　經歷了冗長的拉鋸戰后，格蘭特終于在1865年4月攻陷了里士滿和匹茲堡。但伊麗莎白的真實身份也隨之曝光，昔日的大部分聲望和社會地位便一去不復返了。
　　南方人給她貼上了“間諜”的標簽。在里士滿，許多人無法原諒伊麗莎白，視其為“叛徒”。對此，她在日記中寫道：“因為忠誠，我遭到這個城市里一些心胸狹窄的男人女人的鄙視與苛責……在這個生我養我的地方，生活竟會如此痛苦、孤獨，自己仿佛說著另外一種語言。”
　　北軍司令格蘭特當選美國總統后，伊麗莎白的窘境略微好轉。她被任命為里士滿市郵政局局長，擔任這一職位長達8年。然而，當共和黨的拉瑟福德·伯查德·海斯接任總統時，伊麗莎白再次失業，幾乎處于孤立無援的境地。她只好聯系內戰期間的軍官里維爾。此后，里維爾家族和其他一些波士頓地區的富人定期給予伊麗莎白經濟資助，直到她在家中靜靜地走完自己82年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