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說愛情

　　最近天安門廣場豎起了一座孔子雕塑，對其當否我不加評論。只是大家都會承認，現在社會正像孔子所說的是個“禮崩樂壞”的時代，在一個沒有信仰沒有道德標準，只有金錢崇拜的社會，年輕人會追求真正的愛情嗎?
　　
　　一次，我們十幾個朋友聚會，我掃了一眼，一桌子的人，除我以外，十幾個人大都離過婚，有的還離過兩三次!看來說說愛情這個詞兒，我們這幫人恐怕是最有資格的了。幾杯酒下肚，大家嘻嘻哈哈的，都對愛情抱嘲弄的態度。有人尖刻地說，有個詞壇怪才早就說了，愛情是個大忽悠，忽悠了人們幾千年!大家就笑，連聲叫好!
　　 你們胡說八道!一聲怒吼，杯碗亂顫，只見一戴眼鏡的女士倏地站起來，怒發沖冠，奪門而去。大家一愣，尷尬片刻，又都笑了，因為這作獅子吼的，是我們這群人中唯一守身如玉，終生未嫁的老姑娘———她還在等著她的白馬王子!
　　
　　 這使我認真地想了想，當今到底有沒有愛情這回事呢?我碰到同齡的有過實踐經驗的人，說是沒有的很多。沒實踐過的，仍抱有美好希望的，則堅定地說：有!那么愛情應是虛幻的了?思之再三，覺得事實恐怕沒那么簡單!
　　 首先，愛情還應是存在的。“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我國兩千多年前的《詩經》里就表達了這種美好的感情。蘇格蘭詩人布恩士的詩也打動了無數的讀者：“我的愛是一朵紅紅的玫瑰，鮮嫩地盛開在六月天。我的愛像一首旋律，甜美地演奏回旋。”古今中外，歌頌愛情的藝術品還少嗎?愛情還是應該有的，因為一切的藝術都來源于生活，哪怕它只是面哈哈鏡，它的本質反映的也是生活。絕不會空穴來風!
　　 第二，生物繁衍，是大自然的規律，一切有生之物無不如此，只不過方式不盡相同。我覺得可以把所謂愛情分為兩個階段。前一階段是審美的，原始生物學上的兩性相吸。后一段雖說也是生理上繁衍后代的需要，但審美已退居次要，更多的是一種約束自己的道德和責任。沒有愛情，也有性和生殖，只不過這審美的愛情是一朵炫目的花朵，它是短暫的，它的目的是結成果實。花朵凋謝后的婚姻是相對漫長的，不論有沒有花朵，結沒結成果實，都是一種生命的過程。
　　 第三，愛情更是一種精神上的東西，它不是永恒的，是有變化的。王蒙說，愛情只是一種年輕人的暫時的精神錯亂(大意)，是一種化學反應，是人們一切美好愿望的寄托。但王蒙又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才是真的愛情。看看我們周圍還是“與子偕老”的家庭占絕大多數，但我懷疑這些家庭是否都有愛情呢?就是說，前一階段是愛情，后一階段難說，因愛情是精神的，婚姻是物質的，是現實的，有人保持婚姻，更因為人生有很多的無奈。更何況男女雙方對愛情的需求和理解不盡相同。
　　 第四，愛情的勃發雖是原始的，但隨著人類社會發展階段的不同，對其附加的種種物質條件，和道德要求的標準也不盡相同。打個不確切的比方，聽說螳螂交配后，為了下一代的成長，雌螳螂馬上吃了雄螳螂，在它們的世界，那就是天經地義。這讓我們人類毛骨悚然!所以說“真正的愛情”這個詞語是不確切的，是有一定條件的。
　　 第五，任何社會，人們為了追求愛情，犧牲自己的社會地位，物質財富，這都是在文藝作品中為人所稱贊的———在現實中未必，因為每個人都有自己不同的標準。因為它較難做到，違背人性中的自私貪婪，喜新厭舊，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克己復禮”。人在年輕的時候容易做到，因為他的心靈還沒有被社會的污濁所浸潤。失戀時他自殺，因為他覺得一切美好的東西都毀滅了。而婚姻破裂以后，大部分人對對方都是一種怨恨。
　　 第六，這和個人的性格，品德，道德修養也有很大的關系。一個精神境界高尚豐富的人，大概會和真正的愛情走得較近。但這又有了問題，像薩特和伏波瓦，都是當代大師，他們互相愛戀又充分尊重對方，給予對方自由，但他們是真正的愛情嗎?好像結果并不符合他們的初衷。
　　 法國女作家喬治?桑離了婚，帶著幾個孩子去巴黎，憑著寫作謀生，聲名鵲起。此后她和很多人談過戀愛，其中包括詩人繆賽和大音樂家肖邦，但最后結果都不是很美滿。這也使我們看到了人性的復雜，悖謬和荒誕。我曾聽說，有人追求他的老婆，從幼兒園一直追到大學畢業，結婚后，感覺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第八，一種老生常談是：只有當愛情演進到一種親情，愛情才能相對地延續和牢固。像柏楊說的，家里要有孩子這種壓艙的貨，才不至于翻船。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是愛情，也不能說沒有道理。也有愛情和婚姻都很美滿的人生，每個家庭都是不一樣的，任何事情都不應一概而論。
　　 總之，這種話題真是一言難盡。
　　
　　 最近天安門廣場豎起了一座孔子雕塑，對其當否我不加評論。只是大家都會承認，現在社會正是像孔子所說的是個“禮崩樂壞”的時代，在一個沒有信仰沒有道德標準，只有金錢崇拜的社會，年輕人會追求真正的愛情嗎?
　　 再看看和我們同時代的老牌的資本主義美國，真有種“蜂蝶紛紛過墻去，卻疑春色在鄰家”的感覺。網上看，他們好些人談戀愛找對象，并不講種種條件，只要感情好，談得來就行。我們真應該反思，如果有的話，為什么愛情跑到人家哪里去了呢?
　　責任編輯 張頤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