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人接二連三逮捕“青年近衛軍”的隊員。誰能知道,是哪些暗中的原因招致了這個組織所有環節的破壞呢?
這一切,劉季柯夫都懂,也能感覺得出來。但是他沒有撤退的理由和可能。他的大無畏的精神不在這里,它已經隨著解放大軍穿過江河和草原,冒著嚴寒和冰雪在向前挺進。不論他跟妻子和愛女談論什么,到后來話題總是回到我軍的這次聲勢浩大的進攻上。他怎能單憑一些假設而在這恰恰要求他全力以赴的時刻離開自己的崗位!只剩下屈指可數的幾個星期,也許只有幾天了,到那時他就終于可以剝掉這個壓迫靈魂的、奴隸的偽裝,向人們露出自己忠貞的真面目!縱然他不幸活不到這個光明的時刻,他死后還是后繼有人,可以把事業堅持到底。在巴臘柯夫的辦公室里那次值得紀念的談話之后,就建立了由可靠的新人組成的“后備的”第二區委,所有的秘密接頭地點和關系都移交給他們了。
劉季柯夫穿得像過節似的,非常高興,也許比平時顯得更親切,話也多了一些。所以女兒一直用含笑的眼睛望著父親。只有葉芙多基雅·費奧多托芙娜跟丈夫經過漫長的生活道路,才能覺察出他情緒中最細微的變化,所以她的不安的、探究的目光不時停留在他身上,好像說:“你穿得實在太整齊,你的樣子太高興了。我不喜歡這樣。”
等妻子又到廚房里去跟彼拉蓋雅·伊里尼奇娜閑話家常的時候,劉季柯夫覷空終于把“青年近衛軍”里有人被捕的事對女兒說了。臘雅剛滿十三歲,她是聽別人講才知道“青年近衛軍”的存在,她猜想到父親所做的工作,滿心希望能夠幫助他,但是又不敢問。
“你們不要在我這里久待,我不留你們過夜。你們從這里出去反正是走草原,夜里不會有人看見你們。”劉季柯夫壓低嗓門說。“你去對你媽媽說,就說這樣好些。我跟她是說不清楚的。”劉季柯夫嘲笑地說。
“你會不會有危險?”臘雅問完臉色就開始發白了。
“明顯的危險并沒有。可是危險時時刻刻威脅著我們的弟兄,我對它已經習慣了。我把自己的生命獻給了這份工作。希望你也能這樣。”他態度鎮定地說。
女兒陷入了沉思,然后用纖瘦的胳臂摟住父親的脖子,把臉偎著他的臉。母親走進來,詫異地望了他們一眼。劉季柯夫就打趣地對妻子和女兒下逐客令。他們在被占領期間不止一次會面。碰到家庭問題成為丈夫工作上的妨礙時,丈夫的態度總是很嚴肅,葉芙多基雅·費奧多托芙娜對此已經習以為常。她判斷不出,他什么時候對,什么時候不對,不過一向總是對他讓步,即使自己心里很難受。
丈夫的肥大的身軀穿著這件仔細保藏、熨得很平的上裝,葉芙多基雅·費奧多托芙娜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以前沒有發現的東西,不禁突然吻起他的刮得雖光、可是胡楂仍舊扎人的臉,甚至在他的領帶上吻了一下,把頭緊貼在他胸口。他的沉重的下顎顫抖了一下,他愛憐地把妻子推開,說了一句笑話。女兒的眼眶里涌出淚珠,她扭過臉去,拖住母親的衣袖。
波里娜·蓋奧爾吉耶芙娜在這天夜里被捕了。1月6日早晨,劉季柯夫和巴臘柯夫不是在家里,而是在廠里被捕。在工廠里跟他們同時被捕的還有幾十個人。果然不出劉季柯夫所料,敵人并不重視罪證,被捕的人里面大部分都跟組織毫無關系。
“雷響”托里亞既沒有在沃洛佳被捕的那天被捕,也沒有在工廠大批抓人的那天被捕。他如坐針氈地挨到下班,就去看葉李莎維塔·阿列克謝耶芙娜和劉西雅。她們已經知道發生的事情。
“你這是在干什么啊?你是在害你自己!趕緊走吧……”
葉李莎維塔·阿列克謝耶芙娜突然母性流露,絕望地高聲叫道。
“我不走。”托里亞輕輕地說,“我干嗎要走?”他把帽子一揮。
不,只要沃洛佳在監獄里,他就哪兒都不能去。
她們勸他留下過夜。可是他走了。他去找維佳商量營救青年人的辦法。他是夜里去的,他熟悉地繞過了“警察”的崗哨。沒有了沃洛佳,沒有了萬尼亞、莫什柯夫、若拉以及其他的人,他在故鄉的城市里感到多么孤獨啊……絕望和復仇之感使他心亂如麻。
天快亮的時候,有人使勁敲奧西摩興家的門。葉李莎維塔·阿列克謝耶芙娜憑她素有的果敢,也不問是誰就開了門。可是她嚇得差點要往后退。門口站的又是“雷響”托里亞,他凍得不得了,臉瘦削得變了形,深陷下去的雙目里燃燒著陰郁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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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近衛軍》是一部愛國主義的英雄史詩。作者法捷耶夫塑造了青年近衛軍這個戰斗集體的英雄形象。這些只有十幾歲的青少年身上具有一些共同的特征:他們都受過良好的教育,熱愛生活,向往未來,熱愛黨,熱愛人民,熱愛祖國,并且時刻準備著為此而獻出自己的一切。他們具有高尚的共產主義品質、強烈的責任感、勇敢機智的斗爭精神和非凡的組織才干以及應變能力。因此,即使在戰爭年代那樣一個極其艱險的環境中,他們也完全可以組織起來進行斗爭活動,并做出驚人的事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