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女兒“愛上”強奸犯

　　16歲的女兒愛上了一個強奸犯，強奸犯入獄后，女兒還給強奸犯寫情書，一封情意纏綿的情書，還附了六張照片，六張照片像六片花瓣開放在紙的四周。
　　奇聞傳開，我和學校的老師相繼到監獄詳詢，竟然全是真的！我晃了幾晃，強撐住不讓自己倒下來。
　　那天晚上，女兒一回來就默默跪在我的面前。不吭聲，算是承認了。我顫抖了好久，還是沒忍心下手打她。女兒一直是很乖很孝順的，在學校品學兼優，還是班長，我真的無法相信！我哭著也給女兒跪下：“小云，我求你了，你是媽的命啊！你讓我咋辦啊……”
　　女兒卻出奇地冷靜，扶起我說：“媽，我沒錯！我都告訴你，你要理解我！”
　　女兒像在講一個動人的愛情故事——
　　我遇上了大我11歲的張艷偉，是鎮上一個女同學帶我去他住的出租屋的，我們一起喝了酒。幾天后我自己去找他，他生意也不做了，帶我去他住的地方。幾瓶啤酒，一瓶紅酒，他說不想讓我喝醉，因為他有好多話要說。喝了第一杯后，他竟舉起酒瓶一陣猛灌，我費好大力勸住他時，一瓶酒已喝干了。他又打開一瓶，流著淚說：“小妹你放心，我是酒場上拼出來的，幾瓶沒事！我知道我連朋友也不配和你做，因為我很壞！”他讓我看他的胳膊和腿，有許多疤痕。他說：“我家很窮，所以我這生意地盤是我靠打架拼出來的！如果我早遇上你，也許不會那么壞……”就這樣，當他用一把刀猛扎自己的左臂時，我撲上去奪了刀，抱住他哭喊：“我愛你！我愿意跟你一輩子。你別這樣！”那一夜，我把自己給了張艷偉。之后幾乎每天我都要找機會去見他，因為我覺得真的離不開他了……
　　天啊！女兒這哪是認錯，而是挑明了還要和強奸犯“愛”下去。我傻了好一陣，之后放聲大哭，用頭去撞墻。女兒抱住我，哭叫：“媽，你別這樣。你是不是想讓我死啊！要不我死好了。”我有氣無力地癱在地上：“女兒，我只求你和他斷了，行不行？行不行啊？”女兒抱緊我，說：“好！媽，咱慢慢商量，你要把我當大人，這樣才能知道誰對誰錯。”
　　女兒的勇氣讓我吃驚。她照常上學，班長被撤了，但學習還是很用功。老師跟她談話，她沒認一個字的錯，學校也沒理由開除她，她沒有犯罪，只是一個不承認受害的受害者。
　　最后，一個老師提醒了我，我的情緒冷靜下來，反思自己的錯：女兒11歲時就有性幻想了，現在可能是迷失在性嘗試里，因為我所有的“談性色變”的正當說教都離她的性幻想太遠，而張艷偉那樣的人正好給了她溝通表達的機會。我明白張艷偉一定是欺騙女兒，但女兒從來就沒接受過有關的正確教育，只有性嘗試的感覺，讓她感覺既是美好的也是唯一的，所以她絕不會相信那是欺騙。
　　我打聽后得知，張艷偉是一個全鄉皆知的壞男人，27歲，長得帥氣卻生性痞頑，從小到大一路劣跡。中學時就因多次欺騙玩弄女生被開除，后在鎮上開了個小雜貨店，“女朋友談了一個又一個，有時同時和幾個女孩鬼混，但是他的許多“超前思想”和言語，把女孩們說得一愣一愣的，小混混就成了白馬王子，“名聲”也大了。他的父母看他太不像話，命令他馬上結婚。張艷偉隨便選了一個，不幾天就結婚了。用他的話說：“妻子只為傳宗接代，野花在外，我想咋愛就咋愛！”犯強奸罪那天，張艷偉回家看見妻子的一個小姐妹在家，那女孩他還是第一次看見，說了沒幾句話就主動要送人家走。結果，把人送到麥地過了一回歹徒的癮。女孩當晚就報了警。對這些，女兒說她都清楚。連對老師她也是這樣說的：“這些我都知道，但我認定：張艷偉對我是真的，他所有的壞都是在認識我之前的無奈，我不怪他！”
　　我真的想不出能讓女兒知錯的辦法了。我像瘋子一樣四處請教，老師、法官、同事、好友、醫生……臉面已是小事了，說服不了女兒，女兒就會繼續走下去，就算捆住她，就算我死，也改變不了她。從小相依為命，女兒把我當成唯一的傾訴對象，這會兒還在努力勸我接受她呢！每天晚上，她摟著我睡，千言萬語，說的都是她的道理。我知道她是錯的，卻說不出能讓她知錯的道理。
　　在鄉下，我自認是比較開明的女人，所以對女兒寵得多放任得也多。家窮，她爸死得早，女兒就是我的命根子。她中學就住校了，在家經常幫我干這干那，比別家的女孩都懂事能干，我一直很放心。現在想起來，女兒的出事與我的少說教也有很大關系。
　　那天晚上，女兒回家來，又跑到我的床上摟著我睡。我感覺出女兒有好多話想說，只是不好說。我看著她有愧又有苦衷的兩只大眼睛，心整個軟下來，我決定好好和她談談。我親了親女兒，臉貼臉地問她：“乖，你對媽說，你到底喜歡他啥？”“我也說不清……我真的很喜歡他，有時，我也在想我是不是生來就很壞？”“你好好說，媽幫你想，你是不是在和他有了那一次之后才這樣想的？”“有點。媽，你不知道，那一夜，他說了好多話，都是我從沒聽說過的，也是我心里偷偷想過的……媽，他懂得很多，而且真的和別的男人不一樣，真的……”“傻女兒，你被他迷惑了……”“媽，我說實話，我并不是要嫁給他，我也知道他很壞，可我就是覺得他給我的是真愛，就為這份真愛，我……”
　　天！這是愛嗎？
　　我知道女兒說了真話。女兒也在掙扎，也想明白，但我這個媽媽卻說服不了她，干著急沒辦法。
　　我意識到自己對女兒的性教育不僅是一紙空白，而且我根本就沒有說服她的能力。我終于想起在洛陽做保姆時認識的一個教授大姐，決定去請教一下她。
　　到了她家，我自揭家丑，她也說是我的放任造成了女兒性幻想的放縱，她還請來她的一個性學專家朋友，一起商談，最后給我出了個主意。專家說：女兒目前仍陷于一種由性幻想主持著的愛情錯覺里，這是一種病態。這種病往往發生于比較內向且平日言行穩重的女孩。由于家庭和學校性教育的缺乏，許多女孩都是在色狼那里初聞性知識的，就像讀天書般難知對錯。這些女孩內心的幻想與表面的形象反差極大，真正進入性嘗試的機會又極少，所以往往是在突發事件中一下子進入性的接觸，然后就被唯一獲取的性感覺迷亂了性情，難以舍離而不顧一切。她們自以為是進入轟轟烈烈的愛情，其實還是在性迷亂中，以為那男人的所說所做全是真的。其實，想喚醒女兒并不難，讓她看清那男人對她全是假的就行了。
　　回來后我就行動起來，開始搜集能讓女兒清醒的所有材料。
　　我又去了監獄，直接找管教。可喜的是，管教也在設法挽救我的女兒，正想找我聯手幫教。他給我看了張艷偉的獄中交代記錄。我又到了辦案單位……幾天后，女兒收到一個小包裹。
　　小包裹里有10封信，一封是張艷偉的妻子寫的，還附有張艷偉強奸案的判決書復印件以及管教和原辦案人員多方調查所得的幾十個受騙女孩寫的和張艷偉“戀愛”的過程。其他九封是張艷偉寫給其他被他騙到手的女孩的信，除了稱呼，內容全都一模一樣。另外還有張艷偉入獄前的幾篇日記。有一篇是這樣寫的：“……好女生最好騙了，因為她們的家長根本不擔憂女孩心里在想什么，家長把性這個東西打成了一堵墻橫在女兒面前，墻那邊的風景就對她們構成吸引。只要能翻過去或有人跳進來，那就是干柴烈火。其實，這些女孩根本搞不清性和愛有什么區別……”
　　女兒看完，什么也沒說，把自己關在小屋里整整三天。我每天多次叫門，女兒只說兩個字：“沒事。”直到昨天最后一次叫門，女兒說：“媽媽，您說的是對的，我太傻了……”女兒打開門，我嚇了一跳，她從頭到腳，散發著冰氣，眼睛里似乎有一把刀子……
　　我知道孩子的心受到了極大傷害和震動。但是，為了能將她從迷失中拉回來，我必須給她事實。我知道堅強懂事的女兒會好起來的，雖然還需要時日。等女兒恢復正常，我要將明智而有效的家教繼續深入下去，包括性教育，再也不讓壞人有機可乘。
　　
　　 編后：
　　本來，我們以為給孩子打一堵墻，她就安全了，不想反而更促使她跳入壞人的陷阱。一直以來，對性教育的錯誤認識和對孩子早戀的警惕使我們一味地避諱跟孩子避諱談情愛和性，以為不提不說就遠離危險。其實，這種自欺欺人的做法，反而更容易激發孩子的聯想，而性安全知識的缺乏在孩子遇到誘惑時就更容易對其造成身心的極大傷害。
　　著名童話作家鄭淵潔說，對孩子的性教育宜早進行，最好不要超過3歲。因為越早，他越無懸念。其實，早期的性教育就像打預防針，早打早獲得免疫。
　　【編輯：王奉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