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媒中戲謔擬親屬稱謂詞的語用分析

　　自2010年以來，傳媒頻頻出現以“××哥”“××姐”命名的人物，一時間“犀利哥”“短褲哥”“三輪哥”“馬夫哥”“鳳姐”“微笑姐”“失控姐”等稱謂詞爭相出現在網絡、報刊、雜志上，有的報刊將此稱為“哥姐風潮”或“哥姐文化”。文章就此稱謂進行界定，并分析其生成特征和語用價值。
　　
　　一　概念的界定
　　
　　“哥”、“姐”屬親屬稱謂詞。現代漢語有363個親屬稱謂詞，其中一小部分如爺、叔、媽、嬸、嫂、哥、姐、兄弟、弟、妹等泛化用以稱呼非親屬關系，成為比較定型的擬親屬稱謂詞。擬親屬稱謂詞也叫親屬稱謂詞的泛化、外化、社會稱呼法或擴展用法，其中尤為典型的哥、嫂、姐、弟、妹等通過類詞綴化泛化成社會稱謂。法國語言學家馬丁內提出語言有類推機制，語言的類推性不但表現在句法構造方面，在構詞法方面也十分突出，人們通過類推，將社會生活中出現的一系列富有鮮明特色的人物以“××哥”“××姐”稱呼。而這些曾經默默無聞卻經傳媒發現橫空出世，并成為大家“追捧”的有出人意表之處的人物被稱為“××哥”“××姐”時，就帶有戲謔或娛樂特色的稱謂了，這一類詞即為戲謔擬親屬稱謂同。
　　
　　二　生成特征分析
　　
　　(一)生成原因
　　“××哥”“××姐”是單音節親屬稱謂名詞的類詞綴化，它因在傳播過程中讓受眾在心緒轉換、娛樂、人際關系效用、情感交流等方面獲得滿足，成為通過類詞綴化方式推衍而形成的一個新詞詞群——戲謔擬親屬稱謂詞。
　　如“鳳姐”名叫羅玉鳳，身高1米46，自稱博覽群書，還提出非清華北大碩士、身高低于1.76米者不嫁……此言一出，受眾頓感可笑，于是大家在壓力得到釋放、心緒得以緩解的同時，以“鳳姐”相稱；“微笑姐”是2010年廣州亞運會開幕式上站在發言席旁很長時間保持微笑的禮儀小姐，因其得體的微笑，且長時間保持的優雅姿勢，讓觀眾倍感親切和熟悉，從而獲得人際關系效用滿足，人們以她展現出來的最顯著的特征——微笑+“姐”來稱呼。因此，凡是在傳播過程中讓受眾獲得諸如心緒轉換、娛樂、人際關系效用、情感交流等方面的滿足，人們就用“××哥”“××姐”來稱呼，于是就有了現在廣為流傳并不斷產生的“哥姐”詞群。
　　
　　(二)生成方式
　　1.原有義素脫落。“哥”“姐”單純表親屬關系時，具備5個義素，即輩分(同輩)、系屬(父／母系)、血親(血緣)、長幼(年長)、性別(男／女性)，但在詞綴化現象中，“哥”“姐”失去了輩分、系屬、血親、長幼幾個意義要素，只保留了性別的義素，甚至于像有女裝癖的“著姐”則連性別義素也失去了。親屬稱謂的意義要素一個個失去，“哥”“姐”由此成為從事某行業或具有某特點的人的集合名詞。
　　2.附著在其他詞后成為詞綴，并使該詞成為名詞。主要表現為：
　　(1)人名+“哥(姐)”。在姓名基礎上取名中的一個或兩個字進行稱呼，如“鳳姐”“云才哥”等。
　　(2)職業+“哥(姐)”。針對其職業特征進行戲稱，如“體操哥…‘三輪哥”“魷魚哥”“馬夫哥”“情趣姐”等。
　　(3)表情+“哥(姐)”。取其最富特色的表情加以稱呼，如“微笑姐”“失控姐”“犀利哥”“淡定哥”等。
　　(4)行為+“哥(姐)”。表現在某人身上最典型的行為特征加以稱呼，如“奔跑哥”“妖嬈哥”“著姐”等。
　　
　　(三)生成特征
　　1.詞匯意義弱化或虛化，構詞能力增強，所處位置固定(后綴)，詞性得到標注(名詞)，產生詼諧、揶揄、調侃或贊美等義，以詼諧、揶揄、調侃、譏諷為主。
　　2.親屬稱謂名詞通過類詞綴化，其原有義素特征不斷丟失，詞義內涵縮小，而指稱對象外延擴大，從而無限擴大適用對象。如領獎500余萬元后回工地繼續工作的“淡定哥”，戴著京劇臉譜面具、身穿奧運火炬手上衣、頭戴一頂棒球帽領走1000萬元的“臉譜哥”，任憑女清潔工如何潑水，依然坐在椅子上看書的“鎮定哥”，以及面對記者們的鏡頭聲稱自己醉酒后無證駕駛、明天還等著看電視上自己的新聞的昆明“鎮定哥”，年僅4歲的江蘇“失控姐”，由知名英語培訓機構的外語教師改行去做情趣用品推銷員的“情趣姐”等等，這些構成戲謔擬親屬稱謂這個龐大的詞群。
　　3.產生附加意義。雖然作為親屬稱謂的義素不斷失去，但社會語境賦予的非本質理性的附加意義隨即產生了，表現為占據主要成分的調侃、戲謔等附加意義。這種意義具有主觀性、模糊性、感情傾向不明等特點。
　　4.音節特征。既有雙音節也有三音節，在親屬稱謂詞泛化開始，雙音節結構是主要表現形式，如“的哥”“吧哥”“托哥”“款姐”“導姐”“富姐”等，隨著“犀利哥”一詞的出現，三音節結構成為主要表征，譬如“雙刀哥…‘傳說哥”“裸奔哥”等，其產生或多或少受到了“××門”構詞方式的影響。
　　
　　三　語用價值分析
　　
　　王希杰先生認為，一切新的語言現象都是由語言本身提供物質材料，作為潛語言存在，在有了物理世界的必要性、心理世界和文化世界的得體性的社會語用條件之后實現了顯性化。…戲謔擬親屬稱謂詞的出現與一定的社會現象、文化現象以及傳播載體有關，它伴隨著受眾對現實世界中無法得到合理發泄的情感需求、獵奇趨新的心理滿足以及審美疲勞等因素，通過大眾傳媒這個載體，受眾的關注向度以戲謔、娛樂化、符號化為取向而使之顯性化，“哥”“姐”是誰并不重要，他們代表的戲謔的意義才是公眾關注的焦點。戲謔擬親屬稱謂詞擁有相當穩固的社會基礎和輿論支持，又契合當前的社會文化心理，其通俗、輕松、平等特性反映了平民心理，使用語域趨于日常化，隨著公眾關注程度的變化或興或衰，語用特征明顯。
　　
　　(一)以戲謔、調侃等為主要表征義。戲謔擬親屬稱謂詞的內涵意義縮小，突出的是新的附加性的感情意義。這種附加性的感情意義以戲謔、調侃、揶揄、譏諷為主，如當某人具有某一搞笑特征后，即被冠以“××哥”“××姐”。戲謔擬親屬稱謂詞的表征義以揶揄、調侃為主，一定程度上違背了合作原則。
　　(二)稱謂對象的不確定性。戲謔擬親屬稱謂指稱功能模糊，一方面它不再指稱具有血親關系的對象，另一方面它所指具有不確定性，即使指稱“淡定哥”或“學歷姐”，“淡定哥”或“學歷姐”并非就是專名，凡符合淡定、鎮定、有學歷、微笑、情緒失控等一類人，即可用“××哥”“××姐”一類詞稱呼。
　　
　　(三)社會功能的非明確性。既是一種稱謂，交際雙方須遵從社會規約，即要體現交際雙方的社會地位、親疏關系及說話人自身的修養等。戲謔擬親屬稱謂詞表達出來的交際雙方無論空間、時間或是心理距離都可能相距甚遠，這種背稱(與面稱區別開來)稱謂不論交際雙方關系的親或疏，亦不看雙方社會地位的高與低，因為網絡、報刊等載體的傳播功能，以及稱呼者身份的可隱蔽性，無法明確稱呼者個人修養程度，因而表現出其社會功能的非明確性。
　　
　　(四)文化審美的良莠不齊。戲謔擬親屬稱謂是單方面的表意行為，更多反映出稱呼者的文化心理特征。一是稱呼者受中國傳統文化影響，遵照長幼有序的道德規范，以“××哥”“××姐”稱呼對象；二是人們為了緩解心理壓力，追捧新奇事物、搞怪人物和低俗文化，隨波逐流，不再以文化價值、文化深度為指導，而用戲謔稱呼來體現個人審美心理。
　　
　　(五)語域擴大但受語境的制約。“××哥”“××姐”的類詞綴化功能，使戲謔擬親屬稱謂詞使用語域迅速擴大，網絡、報刊、電臺電視是其重要載體，日常生活中也隨時可出現。語域雖然擴大但仍受語境的影響，譬如黨報黨刊以及專業書刊中就不適合使用戲謔擬親屬稱謂詞，因戲謔帶有用詼諧的話取笑、開玩笑的特點，正式場合不適宜用此稱呼。
　　戲謔擬親屬稱謂詞作為新詞新語，其生成是有原因的，在親屬稱謂詞的基礎上泛化，表義內涵縮小而指稱外延不斷擴大，失去原有詞義卻增加新的富有語體色彩的表情附加意義，它用類推機制使“××哥”“××姐”成為類詞綴不斷繁衍出新詞，極大滿足人們情緒宣泄的心理，在傳播交際中發揮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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