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熊貓年薪百萬美元的打工寶貝

　　對許多國家而言，能夠從中國引進一只熊貓是一件值得欣喜的事情。作為國寶的大熊貓，從最初承擔外交使命的國禮，到后來創造外匯的租借生意，再到如今以科技合作為名義的輸出，這些打工寶貝們一路并不輕松。
　　
　　 百萬寶貝俱樂部
　　世界上沒有哪一個打工群體可以享受這樣的待遇：國家首腦出面接洽，警車開道專機運輸，狂熱粉絲夾道歡迎，報章電視連篇累牘。而對于國寶大熊貓，這樣的待遇卻是常態。今天，這種常態之上又加了一個新的標簽：年薪百萬美元。
　　中國保護大熊貓研究中心雅安碧峰峽基地的“比力”和“仙女”已被借展到日本，未來十年，它們將在東京上野動物園供人參觀并生兒育女。作為回報，日方支付共計950萬美元的費用。
　　“真是不能說租，現在叫長期科研合作”，作為留洋熊貓的娘家人，中國保護大熊貓研究中心主任張和民很忌諱使用“租”這個字眼。按照“國際瀕危野生動植物貿易公約”，熊貓的純商業租賃是被禁止的。
　　留洋熊貓獲得的外匯，60%用于野生大熊貓的保護，40%用于人工環境下的大熊貓科研，而捐贈方往往會對這筆經費是否專款專用進行監督。借助這筆外匯和國家的進一步投入，現在我國的大熊貓自然保護區的數量已經由原來的13個擴大到了64個。
　　對于海外動物園而言，科研之外，掙錢也自不待言。2005年底，剛剛出生的熊貓幼崽“泰山”在華盛頓動物園首次亮相時，當天就吸引了1.2萬人前去參觀，ebay拍賣網上的票價甚至被炒到了200美元一張。
　　除了掙錢，留洋熊貓也幾乎不能再回饋什么。按照合作協議，借展熊貓的所有權一直屬于中國，倘若發生意外死亡，尸體也歸中方。借展熊貓產下幼崽，所有權仍歸中國，成年之前必須歸國參與繁殖。“有些美國人就不理解，認為在美國出生的人都是美國公民，為什么在美國出生的熊貓就不能有美國國籍？沒辦法，熊貓太特殊了。”張和民說。
　　 從“國禮”到“國貨”
　　很久以來，大熊貓都是作為政治上的免費國禮相贈。1941年，宋美齡送給美國一對，這是中國官方送出的最早的大熊貓。新中國成立后，“平平”和“安安”被送給了蘇聯，“玲玲”、“興興”隨訪華的尼克松去了美國，另外有5只大熊貓則送給了中國的老朋友朝鮮。
　　截至1982年，中國政府共送出了23只大熊貓，目前尚有德國的1只和墨西哥的3只熊貓后代存活，其他的均已客死他鄉。
　　1982年由于野外大熊貓生存狀況惡化，數量銳減，國際無償贈送宣告結束。然而，熊貓留洋的腳步并未終止，短期租借應運而生。
　　從1984年洛杉磯奧運會租借兩頭大熊貓后，到1988年，僅北美地區就有十余個地方，連同日本、英國、法國、荷蘭等國都從中國租到了熊貓。這些被出租的大熊貓中，不乏從野外捕獲或正值繁育年齡的熊貓。
　　“國外動物園爭的是地位、知名度和利潤，中國則每出租一次的進賬都達美元六位數。”著名動物學家喬治·夏勒批評說，“當時的整套出租計劃充滿了貪婪和玩弄政治。”
　　這種漠視熊貓福利的短期租借熱潮最終招致了動物保育組織的抵抗，“國際瀕危野生動植物貿易公約”甚至于1996年明文禁止，熊貓租借熱潮才告一段落。
　　然而，一項兼具經濟效益和科研效益的新方案應運而生。成都熊貓基地和臥龍大熊貓研究中心啟動了以科研合作為名的長期熊貓租賃，1996年當頂著科研名義的“石石”與“白云”到達美國圣地亞哥動物園時，美聯社報道說：“這次和以前不一樣了，沒有了踩三輪和推嬰兒車這些雜耍，熊貓真正只是熊貓了。”
　　截至目前，以此形式租借海外的熊貓連同它們在異國繁育的子女，數量達到了30只，約占全球現存圈養大熊貓總數的十分之一。
　　不能有瑕疵的明星
　　然而，并不是所有的熊貓都擁有留洋海外的資格。
　　大熊貓“晶晶”每次吃完奶都會吸自己的尾巴，它是在回憶吃奶的味道，然而，這看似可愛的習慣性動作卻令它留洋無望。
　　“不能有憂郁癥，不能有怪癖，不能有刻板行為。”在成都大熊貓繁育研究基地獸醫院院長蘭景超看來，“出去的大熊貓畢竟是代表中國野生動物保護的形象”，嘴巴太長的，臉蛋不圓的，毛色不清晰的，身體不健康的，互相打架顯得不和諧的，都要排除在外。
　　除此之外，目前以科研合作之名出國的熊貓，往往是雌雄成對出行，一個重要任務便是在國外較高的技術力量協助下順利繁殖，因此，還必須滿足遺傳多樣性的要求，不能是近親。
　　眾多標準之下，每一對出國熊貓的選拔都要頗費一番周折。
　　然而海選勝出者卻也可能面臨厄運。2010年，全球共發生四例借展熊貓的死亡事件，兩起系人為原因導致，其中旅居日本的“龍龍”因麻醉采精而死。
　　 明星們的苦與樂
　　“美國人對熊貓真是沒得說。”成都大熊貓繁育研究基地研究中心主任侯蓉感慨。美國動物園的熊貓一般都由中美雙方共同組成的專家組來“伺候”，生病或者繁殖都由美國最好的獸醫、動物遺傳學家們參與。
　　而園方也舍得花錢，華盛頓動物園的大熊貓館斥資400萬美元修建，亞特蘭大是700萬美元，圣地亞哥是500萬美元。這些熊貓明星即使回國，國外粉絲的熱情也依然不減。
　　送出或迎歸帶來的環境改變有時會讓留洋熊貓們不適。去年9月，生于美國圣地亞哥的“蘇琳”和“珍珍”回到雅安碧峰峽基地。習慣了美國壓縮餅干的姐妹倆，一吃故鄉的新鮮軟窩頭就吐出來。而“珍珍”則連續三天爬到樹上都不下來，急得飼養員差點就把樹給鋸斷了。
　　好在沒過多久，它們就適應了故鄉，適應了故鄉的竹子，而它們的父母卻仍需在國外履行一段漫長的租約。
　　姜超然//摘自2011年2月17日《南方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