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人對“故鄉淪陷”討論得比較多。但這種淪陷不只是我們的經驗,過去100年是一個怎樣的狀態?實際上是相對不斷衰敗。 中國農村先后遇到了兩種暴力,一種是革命的暴力,另外一種是建設的暴力。革命暴力今天已經消除了,但是建設的暴力依然存在,城市化的急功近利在不斷掠奪著鄉村。
農村的衰敗呈現“魚笱”效應,就是一頭大,另外一頭被堵上,魚上鉤以后跑不出來。中國的城市和農村的分治很像是“魚笱”效應。當時有人感慨“鄉間把子弟送出來受教育,結果連人都收不回。這種教育不但不能推動中國現代化,反而發生了一種副作用,成了吸收鄉村人才外出的機會”。我們現在說的鄉村淪陷實際上與這些關系非常大。告老還鄉制度在原來屬于農業社會。這幾十年來我們再也沒有聽說誰會告老還鄉。為什么?因為城鄉有巨大的差別。
“魚笱”效應不斷持續,有兩個原因。一個是利益格局已經形成了,農村給大家的感覺就是不斷衰敗下去。還有跟農村不設防也有關系。城市化對鄉村的掠奪,其實是非常急功近利的。
除了不斷淪陷或者不斷衰敗,當然相對也有一個不斷建設的過程。在民國時期,的確有很多人投身到建設的領域。新中國成立以后的鄉村建設,當時有一個說法很有意思:“集體特別好,一不怕兩極分化,二不怕天災和人禍,三不怕沒錢花,四不怕死了沒人埋,五不怕小孩沒學上,六不怕沒活干,七不怕傾家蕩產。”后來,整個國家在經濟上面臨極大困難。最后,有小崗村所謂的血手印,實際上這種自救一直存在。改革開放以后,中國民間社會或者說整個經濟有一個非常好的發展,不在于政府做了什么,而在于政府沒有做什么。
另外一個方面,現在搞新農村的建設實際上也有很多強制性的東西。20世紀的教訓有很多,每個人都可以想到一些。筆者在梳理這100年來的農村、中國問題的時候,覺得最大的教訓就是對個人權利的不尊重。個體的權利,這是大家幸福的根據地。沒有這種權利的觀念,每個人都可能成為剝奪別人權利的人,每個人也可能成為被剝奪權利的人。現在大家說“圍觀改變中國”,我想說的是“觀念改變中國”。這個觀念就是個體權利觀念的成長。我們推動中國現在的變革,敵人是什么?恰恰是一些觀念,我們需要的是改造一些觀念以及壞的關系。
圍觀只是表象,真正改變中國的是民情和觀念的轉變,從鄉村到都市,從革命到建設,從群體理想回歸個人權利,幾十年來中國最大的變化不是東部城市群落的崛起,也不是GDP超過日本,而是觀念的變化,是私權觀念的崛起,是自由與自治精神的回歸,正是這些觀念使中國獲得了活力,也將左右中國未來的藍圖。 (作者為南開大學副教授、碩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