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劉少奇是在中國共產(chǎn)黨成立的幾個月后,于1921年年底入黨的,他的入黨介紹人有兩個:一個叫羅亦農(nóng),在中共黨史上是個大名鼎鼎的先烈人物;還有一個叫袁達時,卻鮮有人知,幾乎所有黨史著作中都不曾提及其人其事。其實,在中共早期歷史上,袁達時也曾是一個重要人物,在一些重大歷史事件中也曾有過不凡表現(xiàn)。這樣一個人物,后來怎么就銷聲匿跡了呢?
十八歲與羅亦農(nóng)并肩投入
五四運動
說起來非常巧,劉少奇的兩個入黨介紹人羅亦農(nóng)和袁達時,既是同鄉(xiāng)也是同學,他們的家鄉(xiāng)是湖南省湘潭縣易俗河鎮(zhèn)雷公塘村,兩人是同一個村子里一起長大又一起讀書的同窗好友。袁達時出生在1901年,羅亦農(nóng)則比他小一歲。這個地方南來北往的人多,他們經(jīng)常能聽到一些新鮮事,從小就接受了很多新思想。
1916年,兩人十四五歲的時候,一起考進了縣城里一所美國教會辦的學?!嫣兑嬷菍W校。這個學校雖然也教授英語和一些科學基礎知識,但主要安排學習基督教神學的課程,并且要做禱告和禮拜。他倆厭煩這種教育,經(jīng)常跑到校外去參加社會上的活動。在反對北洋軍閥同日本簽訂《二十一條》的運動中,他倆串聯(lián)了一些進步學生,在縣城里參加反日游行,搗毀和焚燒日貨。在護國戰(zhàn)爭期間,他們又組織迎接討袁軍的活動。1917年年底,兩人雙雙離開了這所教會學校,跑到省城長沙去另外尋找求學機會。
1918年,袁達時進了長沙船山學校,羅亦農(nóng)則因為父親反對他外出就學而一時滯留于家中。1919年,全國爆發(fā)了轟轟烈烈的五四運動,羅亦農(nóng)不顧家人阻攔,再次跑到長沙,找到好朋友袁達時,一起投入愛國運動的洪流中。與此同時,他們還在船山學校辦起了一所平民半日學校,讓那些讀不起書的人來聽課,學文化。
在船山學校,袁達時和羅亦農(nóng)又結(jié)交了兩個志同道合的同學卜士奇和吳芳。他們四人在船山學校所表現(xiàn)出來的好學精神和遠大志向,受到具有新思想的校長賀民范的注意和贊賞。1920年初的一天,賀民范把四人叫到校長辦公室,告訴他們說,在陳獨秀支持下,北京一個大學生王光祈發(fā)起成立了一個工讀互助團,建議他們?nèi)⒓?,并愿意給他們經(jīng)濟援助。四人一聽,高興極了,立即打點行裝,奔赴京城??墒?,當他們興沖沖地趕到北京,找到王光祈的時候,得到的卻是工讀互助團已經(jīng)解散了的消息。不過,他們又聽說陳獨秀去了上海,正在那里籌備成立上海工讀互助團。于是,四個年輕人又興沖沖地奔往上海。
在上海老漁陽里六號,他們找到了陳獨秀。陳獨秀介紹說,上海工讀互助團這年2月份開始籌備,具體籌辦的幾個人都是從湖南來的,有毛澤東、彭璜、肖子暲等。陳獨秀所說的這幾個湖南青年,袁達時、羅亦農(nóng)他們在長沙參加五四運動時都接觸過,一聽非常高興。于是,他們按照陳獨秀提供的地址,在哈同路民厚南里二十九號的弄堂里,見到了毛澤東和彭璜。不料,毛、彭二人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實驗之后,已經(jīng)得出了工讀互助不能解決中國社會的出路問題,而需要另外尋找改造社會的道路的結(jié)論。他們還給袁達時、羅亦農(nóng)等四人提建議說,不要再嘗試做這件事了。
十九歲創(chuàng)滬濱工讀互助團
四個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聽了毛、彭兩個人說的話,并沒有意識到他們這是在探索改造社會過程中經(jīng)過深刻思考而得出的一種結(jié)論。道別之后,袁達時對另外三人談了自己的看法,認為京滬兩地的工讀互助團進行不下去的原因有所不同,他說:“北京工讀互助團夭折,主要是經(jīng)濟困難,這種困難在上海是不存在的?!?/p>
他又說:“在我看來,毛、彭不成功的主要問題是方式問題。他們的《簡章》規(guī)定,凡入團的人不用交費用,加入以后也可以自由退團,這就太過松散,攏不住人。如果入團的人心齊的話,在上海這樣經(jīng)濟發(fā)達的地方,辦得好的話可以使團體擴充,即便辦得不好也不至于短期就破產(chǎn)?!逼渌硕纪庠_時的說法,并叫他領頭,自己來做工讀互助這件事。
就這樣,這四個湖南青年經(jīng)過一番醞釀籌劃,于1920年6月在法租界的貝勒路吳興里十六號租了一間房子,正式開始了自己的工讀互助生活。為了和毛、彭的上海工讀互助團相區(qū)別,他們給自己的這個團體起名叫“滬濱工讀互助團”。7月3日,上海的《時事新報》和《救國日報》同時刊登了他們的《滬濱工讀互助團發(fā)組言》和《簡章》。
一個月之后,滬濱工讀互助團不但堅持了下來,而且由四個人擴充到了十個人。袁達時在興奮之余,為了擴大影響,以“袁篤實”為筆名,寫了一篇長文《滬濱工讀團進行計劃的個人主張》,連載在7月22日和23日的《時事新報》上。在這篇文章中,他為工讀互助描繪了一個美好的遠景,認為“可以由工讀團達到很大的新村,由新村達到大同的世界”。
袁達時的這篇文章,是“五四”之后工讀主義思潮的一個重要代表作,當時在青年中發(fā)生了很大影響。文章登出后,又有一些青年學生陸續(xù)加入,團員發(fā)展到了十四人。
1920年8月,陳獨秀領導建立了社會主義青年團(即后來中國共產(chǎn)主義青年團的前身),簡稱為C.Y.。社會主義青年團剛一成立,袁達時、羅亦農(nóng)等滬濱工讀互助團中的八個青年即集體參加,是最早加入C.Y.的團員。
二十歲赴莫斯科東方大學
1920年9月,上海共產(chǎn)黨發(fā)起組在新漁陽里六號開辦了一個外國語學社,目的是要選拔一批進步青年到莫斯科去學習,為即將成立的中國共產(chǎn)黨培養(yǎng)干部。袁達時、羅亦農(nóng)等滬濱工讀互助團的成員們,大部分都參加了這個外國語學社的學習。很快,由各地選派來的一批進步青年陸續(xù)進入了這所學社,其中湖南青年最多,先后到來的有劉少奇、任弼時、彭述之、蕭勁光、胡士廉、任作民等,再加上滬濱工讀互助團的袁達時、羅亦農(nóng)、吳芳、卜士奇、陳為人等,在三十多名學員中,湖南青年就占了一半之多,其他省份來的還有浙江的何今亮(汪壽華)、王一飛、梁柏臺、謝文錦,安徽的蔣光赤(蔣光慈)、柯慶施、韋素園,河南的曹靖華等。
從1920年9月到1921年4月,袁達時他們這批青年在這里學習了整整八個月,除了學習俄語之外,還學習馬克思主義的課程,并閱讀《共產(chǎn)黨宣言》以及《新青年》等進步報刊。另外還要參加勞動和社會實踐活動。擔任C.Y.書記的俞秀松同時也兼任外國語學社的秘書。袁達時從這里開始,接受馬克思主義,走上了革命道路。史料顯示,這一時期,袁達時在社會主義青年團和外國語學社的活動中是一個積極分子,不但擔任上海共產(chǎn)黨組織主辦的《勞動界》雜志的編輯,而且他還以“篤實”為筆名,在這個雜志上發(fā)表了《湖南農(nóng)人的生活狀況》等多篇文章。
1921年4月,袁達時等一批外國語學社的學員在上海吳淞港登上一艘客輪,踏上了去蘇聯(lián)留學的旅程。一同去的有他們一起從湖南出來,又一起創(chuàng)辦滬濱工讀互助團的羅亦農(nóng)、吳芳和卜士奇,另外還有劉少奇、任弼時、蕭勁光、彭述之、謝文錦、王一飛、蔣光慈、廖劃平等。
這是一批風華正茂的青年,其時袁達時剛好二十歲,羅亦農(nóng)十九歲,劉少奇二十三歲,任弼時和蕭勁光都才十八歲。劉少奇后來曾回憶說:“當時,我們這些中國青年,到蘇聯(lián)去就是為了尋找一條中國革命的正確道路?!?/p>
那時的交通條件很差,他們一路上歷盡艱險,直到7月初才到達蘇聯(lián)首都莫斯科。此時,恰逢共產(chǎn)國際第三次代表大會在這里舉行,大會給剛剛到達的這批中國青年團員發(fā)了幾張入場券,劉少奇、羅亦農(nóng)、任弼時、蕭勁光等人被推選去列席旁聽,并且在大會上見到了革命導師列寧。隨即,青年共產(chǎn)國際第二次代表大會也在莫斯科召開,袁達時和吳芳、任岳、陳啟沃等人一起去列席旁聽了這次國際青年的盛會。剛剛抵達紅色之都的青年們在參加了這兩次大會之后,感受到了國際共產(chǎn)主義的氣氛,產(chǎn)生了強烈的革命激情。
1921年9月,這批中國青年進入莫斯科東方大學,正式開始了留學生涯。莫斯科東方大學的全稱是莫斯科勞動者共產(chǎn)主義大學,袁達時和羅亦農(nóng)、劉少奇這三十多個青年是東方大學第一屆中國班的學員。
1921年12月,中國班的學員中開始建立黨組織,據(jù)劉少奇回憶,在他由團員轉(zhuǎn)為黨員的時候,“入黨介紹人是羅亦農(nóng)和袁達時”。
二十一歲擔任中國勞動組合
書記部上海分部主任
莫斯科東方大學的學制本為三年,由于國內(nèi)剛剛成立的中國共產(chǎn)黨急需干部,已經(jīng)成為中共黨員的劉少奇、袁達時、卜士奇和陳為人等人,奉命提前結(jié)束學業(yè),于1922年5月起程回國,到上海的中共中央機關報到,被分配到勞動組合書記部工作。勞動組合書記部是指導全國工人運動的機關,總部設在上海。
劉少奇和袁達時剛到勞動組合書記部工作沒幾天,就發(fā)生了書記部副主任李啟漢被捕事件。接著,租界當局又于7月中旬查封了勞動組合書記部。在這種情況下,中共中央決定將勞動組合書記部的總部遷往北京,改由鄧中夏擔任總部主任,另在上海設立分部,由袁達時任主任,其他四個分部的主任不變,即湖南分部主任毛澤東,武漢分部主任林育南,廣東分部主任譚平山,濟南分部主任王盡美。劉少奇在這時被派回了湖南工作。
剛剛二十一歲的袁達時陡然承擔起了獨立領導一個方面工作的重任。上海是中國工人數(shù)量最多的工業(yè)城市,在全國工人運動中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中共中央對他委以如此重任,顯然對他寄予厚望。
袁達時上任之初,適逢總部主任鄧中夏發(fā)動全國性的勞動立法運動。鄧中夏擬定了《勞動法案大綱》十九條,還寫了一份《關于勞動立法的請愿書》,請愿人的署名就是他和五個分部主任的名字。這個請愿書給每個國會議員都遞交了一份,并且連續(xù)在各種報刊上登載。一時間,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六個領導人的名字響遍全國,袁達時亦由此聞名于工運界。
接下來,1922年9月,上海分部領導了金銀業(yè)工人的罷工運動,一直堅持了二十八天。緊接著,又發(fā)動日華紗廠工人和英美煙廠工人的同盟大罷工,參加罷工的工人達到上萬人,也同樣堅持了二十多天。這三場罷工斗爭被稱為“三角同盟罷工”,在全國影響很大,成為第一次全國工運高潮的一部分。
基本上是在同時,劉少奇也成功領導了安源路礦工人大罷工。據(jù)當時仍在莫斯科東方大學學習的彭述之后來回憶說,在這一年的11月,陳獨秀到莫斯科參加共產(chǎn)國際第四次代表大會,其間專程到莫斯科東方大學去看望他們還在校學習的同學,并告訴他們有關東方大學回國的一些同志的消息,談到這幾位同志的素質(zhì)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特別談到了劉少奇、袁達時等同志,他們一經(jīng)與工人運動相結(jié)合,便顯示出既能勝任工作,又能頑強斗爭的可貴品質(zhì)。他說,黨目前最需要的正是這種類型的革命戰(zhàn)士。
二十二歲與毛澤東兩赴廣州
參加國共兩黨大會
1923年3月,袁達時被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派到安源工作,在這里,他與老同學劉少奇重逢。1923年2月發(fā)生“二七慘案”之后,全國工人運動陷入低潮,但是安源路礦工人運動卻繼續(xù)有聲有色地開展著。在這種情況下,中共中央決定把安源作為工運重點,增派了三十多名得力干部來到這里,其中光是從莫斯科東方大學留學回來的就有袁達時、蕭勁光、任岳、胡士廉等多人。一時間,安源在全國工運界獲得了“小莫斯科”的稱譽。
鄧中夏曾說:安源工運之所以能夠“巍然獨存”,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當時該礦全體工人,已經(jīng)完全組織在一個嚴密系統(tǒng)之下”。這個“嚴密系統(tǒng)”的組織就是安源路礦工人俱樂部。工人俱樂部總主任最初是李立三,1923年2月李立三調(diào)走之后由劉少奇接任。當1923年3月袁達時來到時,劉少奇委任他為工人俱樂部組織股股長。
工人俱樂部的組織整頓和鞏固工作完成之后,袁達時又被委任為宣傳股(后改稱講演股)股長。劉少奇曾特別提道:“講演股因從前人員不定,講演責任完全未盡,但自袁達時擔任股長以后,講演事業(yè)稍為整理。”
1923年6月,袁達時和毛澤東一起,在廣州參加了中共三大。這次大會的主要議題是討論與國民黨合作問題,并通過了共產(chǎn)黨員以個人身份加入國民黨的決定。據(jù)李維漢在《回憶與研究》一書中說:“毛澤東和袁達時作為湘區(qū)黨員代表,參加三大。三大以后,袁達時大約在8月回湘,向區(qū)黨委和黨員傳達了大會決議和大會在討論國共合作問題時的爭論情況。袁對我說,毛澤東讓他帶話給我,他認為安源工人應集體加入國民黨,張國燾在會上反對工人參加國民黨,估計張有可能來湖南活動,要我注意?!边@段話表明,當時參加會議的湖南代表毛澤東、袁達時都是贊成并且積極貫徹中央關于與國民黨實行黨內(nèi)合作的決定的。
半年以后的1924年1月,袁達時與毛澤東再次在廣州相會。這一次,他們是作為湖南代表出席國民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的。在這次大會上,李大釗、毛澤東等一大批共產(chǎn)黨員當選為國民黨中央委員,正式形成了第一次國共合作的局面。
二十六歲與羅亦農(nóng)一起當選為
中共第五屆中央委員
1925年5月初,第二次全國勞動大會在廣州召開,成立了“中華全國總工會”,機關設于廣州,劉少奇當選為全總副委員長。會后不久上海發(fā)生五卅慘案,工人運動迅速從上海蔓延到全國,上海也由此成為新一輪工人運動的中心。為了加強上海的力量,全國總工會8月成立了上海辦事處,以劉少奇為主任。同月,袁達時從安源調(diào)往上海,任全總上海辦事處組織部長。
全總上海辦事處的工作范圍并不限于上海,而要負責指導整個長江流域和北方地區(qū)的工會工作,因此在這年6月,袁達時被派往唐山,以開灤煤礦為重點開展工人運動。中共唐山地委派地委委員趙玉良等人,配合袁達時工作。
開灤煤礦自1900年八國聯(lián)軍侵華戰(zhàn)爭之后,便被英國人強占,共擁有唐山、林西、馬家溝、趙各莊、唐家莊五個分礦,其中趙各莊最大。袁達時、趙玉良到趙各莊后,首先開辦了平民學校。一個叫王玉柱的老工人在新中國成立后回憶說:“袁達時、趙玉良他們1925年來,天氣還挺熱呢,就在西趙各莊徐彬的后院辦學校,有茶水、報紙,房子也刷了。他倆都穿制服,學生打扮,待人都挺和氣,工人去時他們接待,走時還向外送?!绷硪粋€老工人張?zhí)煸龌貞浾f:“自從趙玉良、袁達時來了之后,咱們工人才知道受壓迫受剝削,教咱們念書懂道理,還領導大伙成立會館,門口立兩面大旗,紅牌子上寫著‘無產(chǎn)階級聯(lián)合起來’。”
1925年8月18日,正式成立趙各莊礦工會開大會,唐山、林西等礦也開始籌備,并醞釀成立五礦總工會,這使得開灤礦局的英國資本家杜克茹極為恐慌,一方面恫嚇工人“必須立即停止工會活動”,一方面串通奉系軍閥、直隸陸軍督辦李景林,將袁達時、趙玉良等五名趙各莊工會領袖和四名林西煤礦籌備成立分工會的工人領袖抓走,押送到了天津。袁達時在被捕之后是否經(jīng)受住了考驗,現(xiàn)在能見到的史料有兩條:一條是趙各莊礦工會在抗議書中提到“警察在趙各莊、林西兩地逮捕工會職員,加以綁縛,施以撻楚”。這說明被捕人員受過刑罰。還有一條是英國資本家杜克茹報告中提道:“上海學生袁達時來北方是為了制造煽惑。據(jù)他自認,上海全國工會派他來的。他帶來一些錢,為了能夠支付他所負使命的初步費用,也就是付給他所選的當?shù)仡I導人。他到礦上不久,即事實上在各礦選了正副首領,每月發(fā)給正首領三十元,副首領十六元?!边@條史料雖然不能說是自首,卻是具有了供述的性質(zhì)。
袁達時在監(jiān)獄里被關押了三個月后,馮玉祥占領天津,隨后全部釋放了袁達時等開灤礦的被捕工人領袖。1926年元旦,唐山各界代表三百多人到火車站,歡迎國民軍,同時也迎接被捕人員的歸來。1月17日又召開開灤五礦工人代表大會,袁達時在大會上宣布“趙各莊工會正式恢復”。隨后在1月28日,開灤五礦總工會正式成立,袁達時任總工會理事。至此,開灤乃至整個唐山地區(qū)的工人運動出現(xiàn)了一派高漲的局面。
1926年5月,第三次全國勞動大會在廣州召開,袁達時代表唐山工會到廣州參加大會。在這次大會上,劉少奇當選為全國總工會秘書長,袁達時當選為執(zhí)行委員。也是在這次大會上,他見到了剛剛從莫斯科回國的羅亦農(nóng),屈指算來,他們已經(jīng)整整四年沒見面了。
1926年10月,北伐軍攻占武漢三鎮(zhèn),革命勢力推進到長江流域。10月,劉少奇在武漢創(chuàng)辦工人運動講習所,將已經(jīng)在河北擔任張家口地委書記的袁達時調(diào)到武漢擔任講習所教員,同時參與湖北省總工會工作,負責組織和整頓工人糾察隊。1927年2月,中華全國總工會在漢口舉行執(zhí)委會擴大會議,選舉李立三為代理委員長,劉少奇為秘書長,袁達時為組織部長。至此,袁達時進入全國工運的領導層,同時兼任全國鐵路總工會常委兼組織部主任。
1927年4月27日至5月9日,中共五大在武漢召開。袁達時作為湖北區(qū)委推選的代表,與上海區(qū)委推選來的羅亦農(nóng)在會上再次相聚。在這之前,羅亦農(nóng)一直擔任上海區(qū)委書記,參與領導了上海三次工人武裝起義,并在上海經(jīng)歷了血雨腥風的“四一二”反革命政變。
在中共五大會議上,羅亦農(nóng)當選為中央委員,袁達時當選為候補中央委員。當年一起去莫斯科東方大學的同班同學在這次大會上當選為中央委員的還有劉少奇、任弼時、彭述之。
二十七歲屈膝變節(jié)
中共五大結(jié)束一個月后的6月19日至29日,第四次全國勞動大會在漢口召開,袁達時繼續(xù)當選全國總工會委員并在全總領導機構中擔任組織部部長。
1927年6月,新的江蘇省委剛剛建立就連遭破壞,前后兩任省委書記陳延年、趙世炎相繼被捕犧牲。為了重建江蘇省委,中共中央調(diào)袁達時到上海(江蘇省委機關設在上海的租界中),擔任江蘇省委常委兼組織部長。當時全國籠罩在一片白色恐怖之下,上海地區(qū)更是風聲鶴唳,每天都有大批共產(chǎn)黨員和革命群眾被捕被殺。袁達時協(xié)助省委書記鄧中夏,把受到嚴重破壞的各級黨組織逐漸恢復起來。
1928年1月,中共中央再次對江蘇省委進行調(diào)整,省委書記鄧中夏調(diào)廣東代理省委書記,袁達時調(diào)任湖北省委常委。袁達時尚未起程,就傳來了湖北省委遭到大破壞的消息,省委機關人員大部分被捕,與袁達時同時任命先到武漢的省委常委夏明翰、符向一以及省委秘書長任開國均被捕殺。袁達時聽到這些消息,嘆息之余也后怕不已,暗自思忖:若是早幾天到湖北去赴任,恐怕現(xiàn)在也成了槍下之鬼。
與此同時,湖南方面也傳來消息,曾和袁達時一起留學并一起入黨,此時擔任湖南省委書記的王一飛與省委委員李子驥、涂正楚、任卓宣等一起被捕,于1月28日(農(nóng)歷除夕)在長沙教育會坪被槍決,王一飛、李子驥、涂正楚均當場就義,而任卓宣卻未被打死,第二天被一個過路的農(nóng)民所救,卻不料又被敵人發(fā)現(xiàn)并逮捕,這一次他卻選擇了自首變節(jié)。這件事對袁達時也產(chǎn)生了很大觸動。
3月9日,中共中央做出重組湖南省委的決定,任命賀昌為省委書記,袁達時等五人為省委常委。袁達時攜妻子何琪仲一起到達長沙,住進省委新設在南門外沙河街白沙井二十二號的秘密機關。
3月26日,袁達時在機關里接待湘鄂贛地下特委書記郭亮派來接頭的聯(lián)絡員蘇先駿,其妻子何琪仲跑出去逛街,在街上遇見了她過去的同學陳頌云,何琪仲竟然把住處透露給陳頌云,沒想到陳頌云到“鏟共法院”去告了密,袁達時夫婦和蘇先駿當即被抓捕,并且在被押解到看守所,看到了正在受刑的共產(chǎn)黨員時,立刻表示愿意自首招供。蘇先駿還帶著國民黨偵緝隊到岳陽,于3月27日夜抓到了中共湘鄂贛地下特委書記郭亮。29日夜,郭亮被殺害,頭顱還被割下來懸掛示眾。
自從1927年國民黨先后發(fā)動“四一二”政變和“七一五”政變以來,國民黨雖然抓獲了不少中共中央委員,甚至還有政治局委員如陳延年、趙世炎等,卻沒有一個軟骨頭,個個都是視死如歸。就在袁達時叛變的半個月后,他從小一起長大的摯友,其時已任政治局常委的羅亦農(nóng)在上海被捕,堅強不屈,英勇就義,臨刑前還寫了“慷慨登車去,相期一節(jié)全。殘軀何足惜,大敵正當前”的壯烈詩句。羅亦農(nóng)到死也不知道,他自幼志同道合的好友袁達時,已經(jīng)成了可恥的叛徒。
袁達時叛黨之后,當了“清共委員會”委員。他伙同另外幾個大叛徒任卓宣、李滌生(第五屆中央委員中的第二個叛黨者)等人,不但在報紙上發(fā)表勸降宣言,而且大肆從事破獲黨的地下秘密組織的活動,不知多少黨內(nèi)同志死于他們的指認之下。據(jù)鄭超麟回憶說:“袁達時被捕后,把湖南全省組織的名單和地址和盤托出,讓敵人按圖索驥一網(wǎng)打盡。從此湖南組織完全消滅,新任省委書記賀昌只好在上海設立湖南省委機關?!?/p>
1930年7月下旬,紅軍第三軍團在彭德懷指揮下攻占長沙,抓到和處決了蘇先駿和李滌生兩個叛徒,卻未尋找到袁達時的蹤跡,而且此后再也沒有了他的消息。到目前為止,國內(nèi)能見到的史料檔案中,只有建黨初期曾和袁達時一起在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工作過的董鋤平在一次回憶中提到一句說:“袁達時也在勞動組合書記部工作過,后來當了叛徒??谷諔?zhàn)爭時,他在延安附近的一個縣里當國民黨的縣長。”■
(責任編輯/劉晨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