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到電視娛樂節目,不得不提綜藝。如果說家庭有記憶,其一半的記憶要來自電視機前共同觀看節目的時光。綜藝節目則是舉家老小共享天倫之樂的選擇,它在一定程度上構建了一種不分年齡與時代的話題語言,形成一個家庭延展情感的媒介,盡管是茶余飯后,卻成為了如煙記憶中一枚看得見的標簽。
中國的綜藝節目,由《春晚》《綜藝大觀》到《超級女聲》、《中國達人秀》、《非誠勿擾》等等,由單向輸入轉向雙向熱烈互動。最大的轉折點在《超級女聲》,這檔節目徹底地劃分了中國綜藝節目的時代,它受到觀眾的歡迎,觀眾熱烈參與程度是前所未見的。即使人們已經忘記2006年超女冠軍的得主,但相信許多人不會忘記與家人興奮守在電視機前的許多細節。
這是電視時代獲取快樂的方式之一。由1983年第一屆春節聯歡晚會到現在,28年的時間,大部分中國家庭由擁有第一臺電視機開始,步入電視娛樂時代,而春晚,則是萬千中國人對綜藝節目的最初認識。
在這30年不到的時光中,中國觀眾已經多次遭遇“限娛令”的干預。2011年10月,一份由國家廣電總局頒布的《廣電總局將加強電視上星綜合節目管理》文件,再次界定了當下電視觀眾“過度娛樂”的嫌疑。相關文件的解讀認為“限娛令”的定義與文件精神不符,實際上這份文件只是對當下電視業的行業管理。但相關電視臺,尤其是在這份文件中被特別指出的“衛視”,已經做出一系列反應:17:00至22:00黃金時段,綜藝娛樂節目一周不超過3檔。許多節目一時叫停,來大陸發展的臺灣藝人歐弟在這個限娛令中即時返回臺灣。大多數仍舊用傳統的方式坐等收看電視的觀眾,恐怕要在轉換頻道間遭遇落空。
“限娛令”不免讓人想起尼爾·波茲曼在《娛樂至死》一書中探討的主題:電視時代將一切文明推向極致娛樂而帶來的毀滅。在這一點上《廣電總局將加強電視上星綜合節目管理》的文件中提到的“過度娛樂”似乎是有其防患于未然的依據的。
但,實際上我們是否已經來到了“過度娛樂”的電視時代?
2011年,全世界矚目的中國高速動車在開往北京的路上,時速350公里的LED燈閃跳,在它旁邊懸掛一臺小電視,播放的是1996年春節聯歡晚會,黃宏舉著一個大哥大出場,興奮地、大聲地問:“知道這是什么嗎?”
這穿越畫面所帶來的震撼是:擁有叫板世界最先進交通科技的中國,以高速前進發展的中國,它的娛樂品位依舊駐守在15年前,而且這些年來它還屢遭“限制”。
觀眾選擇了嗎?觀眾是否有選擇?許多年來,甚至包括當下,許多家庭每年不得不圍著雞肋一樣的春節聯歡晚會度過除夕之夜。這本身就已經是“限娛令”的事實。
老一輩電視觀眾循傳統方式坐在電視機前;新一輩電視觀眾在網絡上找到了另外一種平衡方式:下載和翻墻。這意味著,一個普通家庭在17:00~22:00的黃金時間,被分向兩個界面,去向兩面隔墻,兩代人之間的溝通是:沉默。
在“限娛令”的大氣候下看中國電視,是一個奇特的體驗。中國電視娛樂與限娛構成不可分割的兩面,而中國式家庭娛樂,在限娛的語境下,始終缺乏自由選擇的無限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