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晚導演的電視生活

和許多人一樣，兩屆春晚總導演陳臨春記憶中第一次看電視是在20世紀70年代。在他的家鄉杭州，舅舅家買了一臺9英寸的黑白電視機，每天晚上整個院子的人都擠過來看。時間過去得太久，在他記憶中留下痕跡的節目，只有當時紅透全國的南京小紅花藝術團的演出， 以及1976年毛主席追悼會的實況轉播。“到了1978年還是1979年的時候，譯制片很風靡，電視里放日本電影《望鄉》和《追捕》，看這兩部片子的時候是濟濟一堂，全都坐滿了。”

身在其中

1983年陳臨春從北京廣播學院畢業，進入中央電視臺文藝部擔任編導。他覺得，在那個階段的綜藝節目里最有代表性的還是《綜藝大觀》和春節聯歡晚會，在《綜藝大觀》最火的20世紀90年代，陳臨春目睹了它的繁榮。2000年以后，他進入了走下坡路的《綜藝大觀》欄目組執導。

“實際上我只做了50多期。《綜藝大觀》十幾年下來有一千多期，一個節目能做到一千期很了不起，但也往往意味著它老了。”

《綜藝大觀》是央視唯一在第一套節目周六黃金時間現場直播的、綜合了各個藝術門類

的娛樂性電視文娛欄目。以相聲和小品為主，以歌舞雜技為輔。“那個時代這應該算是挺新的樣式，曾風靡一時，必須一個禮拜做出一期，也就是說一個禮拜起碼要創作出一兩個小品，一兩個相聲。”在陳臨春的印象中，90年代倪萍主持的《綜藝大觀》是最鼎盛的時候，有一幫擅長喜劇的人蜂擁而來，甚至馮小剛都寫過《綜藝大觀》的小品，徐帆、張國立都演過。以陳佩斯、朱時茂、趙本山為代表的這些演員，用小品將綜藝節目的地位推到了頂峰。“那時候誰上了《綜藝大觀》肯定是當時最火的明星了。而他也承認，春晚和《綜藝大觀》走下坡路的主要原因還是小品相聲的創作不如以前了，“一個新鮮的形式維持10年的繁榮期，已經很了不起了。”

所以，2011年春晚提出了混搭類節目，加進激光舞、呼拉圈，甚至音樂劇。這是陳臨春和央視編導們在小品相聲創作乏人乃至大勢已去時想出的臨時替代品，這種四不像是陳臨春現在唯一能想出的辦法。沒有一種新的東西能夠繼續發酵，能夠讓觀眾覺得很喜劇。

“想找一種新的可持續吸引觀眾的喜劇樣式，目前沒有。春晚30年了，不管觀眾目前對它需求什么，起碼它是原創。看4個小時文藝表演，等著12點敲鐘，這樣的節目國外沒有。很多人不滿春晚情有可原。它的重頭戲是一直喜劇，但新的喜劇樣式卻沒有出來。大家說趙本山、馮鞏、郭達、蔡明、郭冬臨是春晚釘子戶，但是新人出來得有新樣式，要依然是小品、相聲，那誰也干不過他們幾個，一般人超越不了。年輕人也不愿意干，如果一種新節目誕生，那一批新的明星馬上就會出來，目前為止還沒有，這是最大的問題。”陳臨春說。

父與女

盡管網絡和游戲已經逐漸開始代替電視。然而在陳臨春家，娛樂依舊以電視為主。這和他的專業有關系，同時也因為陳家能看到很多的電視節目，能收到臺灣和國外一些頻道。

“娛樂節目我必須要了解，為什么那么做，為什么年輕人那么愛看。”陳臨春每天晚上起碼看兩個小時電視，特別是最流行的綜藝節目，比如《非誠勿擾》《天天向上》和《快樂大本營》。

“這些節目樣式挺好，我也愛看，《非誠勿擾》很多期我都看，但有一個大問題是，它們都是克隆的，這很要命。現在搞成了什么東西火就引進來，甚至把版權整個拿來，讓國外編導先做兩期，自己再做。我們沒有獨創的東西，就沒有發展可言。發明一個中國自己的節目，應該是大力主張的。”

然而上高中的陳天如看電視的時間并不太多，相比較電視，她更喜歡看電影。這多少和父親便身在行業內有關。盡管陳臨春對歌舞類節目尤其擅長，但女兒卻對央視的這類節目表示不甚感冒，“每個節目都蠻好的，但是它們串起來就不好，那些歌舞好空洞，同學們也不感興趣，大家從來沒有聊過。”90后的女孩子，喜歡“連貫性的、或是圍繞一個主題有情節的那種，很搞笑的脫口秀類的節目”。家里可以接收到臺灣的電視臺，所以陳天如不用上網也能看到《康熙來了》，“我蠻喜歡蔡康永的。他不像其他港臺演員，他含蓄，很有文化，文章也很好，有人說他很娘，不過我覺得倒是蠻細膩的。”

而在看電視方面，除了推薦一些自認為不錯的節目，女兒也并不是照單全收。“爸爸推薦的紀錄片倒是蠻感興趣的，要是他們排的歌舞節目，我也就是湊合看看。”16歲的陳天如喜歡西方音樂，卻也在父親的影響下也開始喜歡戲曲：京劇、越劇、黃梅戲，南北通吃。陳臨春沒想到女兒這么早開竅，女兒反過來也會給父親推薦電影和音樂，比如邁克爾·杰克遜。而在感到自己對流行文化缺乏把握的時候，陳臨春也總是求助與女兒。于是，父女間的交流也無意中從某種程度上改變了央視這個龐然大物的氣質。

不過即便是央視，也會受到“限娛令”的影響。近幾年，央視開始有向地方臺靠攏的趨勢，但是只很小一部分，在臺里并不是主流。陳臨春認為，要想拉高收視率，應該盡可能做到獨創，“克隆的節目太多了，比如《快樂女聲》《非誠勿擾》火了，所有臺都上，造成一種無序，克隆慣了就沒有了創新，搞成哪個電視節目火我就照哪個抄，直到把相親、選秀節目做爛。而國外的競爭是你這樣做我就要跟你完全不一樣，才能抓住觀眾。廣電總局主要還是考慮這個吧，”陳臨春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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