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心里頗不寧靜”

摘 要：“這幾天心里頗不寧靜”，是貫穿于朱自清的散文《荷塘月色》全篇的感情線索。在這篇優(yōu)美的散文中，一方面表現(xiàn)出朱自清想“超然”而又想“掙扎”的心跡。另一方面又表現(xiàn)出朱自清在形勢劇變與政治重壓下，雖苦悶、彷徨，卻不與世俗同流合污，保持自己高潔磊落的情懷。更主要的方面，抒寫了他對黑暗現(xiàn)實的不滿和不肯與之妥協(xié)的態(tài)度，以及理想破滅，追求剎那安寧的夢幻世界的心理。

關(guān)鍵詞：超然掙扎彷徨苦悶安寧夢幻世界

中圖分類號：G4文獻標(biāo)識碼:A文章編號：1673-9795(2011)05（a）-0154-01

朱自清先生的散文《荷塘月色》一開頭就道出了他當(dāng)時的心情：“這幾天心里頗不寧靜”，這句話也是貫穿全篇的感情線索。在這篇優(yōu)美的散文中，一方面表現(xiàn)出朱自清想“超然”而又想“掙扎”的心跡。另一方面又表現(xiàn)出朱自清在形勢劇變與政治重壓下，雖苦悶、彷徨，卻不與世俗同流合污，保持自己高潔磊落的情懷。更主要的方面，抒寫了他對黑暗現(xiàn)實的不滿和不肯與之妥協(xié)的態(tài)度，以及理想破滅，追求剎那安寧的夢幻世界的心理。

1“超然”與“掙扎”

《荷塘月色》是一篇寫景的優(yōu)秀散文。寫于1927年7月，那時朱自清在清華大學(xué)教書，住在清華大學(xué)西院。文章里提到的荷塘就在清華園。當(dāng)時正值大革命失敗，白色恐怖籠罩著中國大地。朱自清也處于苦悶彷徨之中。他自己也知道，“只有參加革命或反革命，才能解決這惶惶然”，但他最終還是選擇了“暫時逃避的一法”。原因是什么呢？他曾經(jīng)對夫人陳竹隱說：“我只是在行為上主張一種日常生活中的中和主義。”又說，“妻子兒女一大家，都指我生活”，“還是暫時超然為好”（陳竹隱《憶佩弦》）。但是他畢竟是一個愛國民主主義者，面對黑暗現(xiàn)實，又不能安心于這種“超然”。在《一封信》中他表白說：“這幾天似乎有些異樣，像一葉扁舟在無邊的大海上，像一個獵人在無盡的森林里……心里是一團亂麻，也可以說是一團火。似乎在掙扎著。要明白些什么，但似乎什么也沒有明白。”《荷塘月色》正是作者自己想“超然”而又想“掙扎”的心跡的真實描摹和生活寫照。

2 彷徨苦悶，不與世俗同流合污

這篇作品寫于1927年7月，這是“四·一二”反革命政變時期，這時朱自清思想十分苦悶，他不滿現(xiàn)實但又看不到出路，在中和主義思想影響下，他感到“還是暫時超然的好”，“樂得暫時忘記，做些自己愛做的事業(yè)”（《那里走》）。文章開頭一句說：“這幾天心里頗不寧靜?！笔窃鯓拥摹安粚庫o”呢？他在《一封信》（九月二十七日）里寫過這樣的話：在北京住了兩年多了，一切平平常常地過去。要說福氣，這也是福氣了。因為平平常常，正像“糊涂”一樣“難得”，特別是在“這年頭”。……現(xiàn)在終日看見一樣的臉，板板的天，灰蓬蓬的地；大柳高槐，只是大柳高槐而已。于是木木然，心上什么也沒有；有的只是自己，自己的家。我想著我的渺小，有些戰(zhàn)栗起來；清福究竟也不容易享的。

讀了上面的話，就比較清楚地看得出作者對當(dāng)時的社會現(xiàn)實的不滿情緒。在前一年，北京發(fā)生“三·一八”慘案，作者懷著憤怒的心情寫了《執(zhí)政府大屠殺記》、《哀韋杰三君》（悼念“三·一八”死難的清華學(xué)生）。寫文章的這一年，上海發(fā)生“四·一二”反革命政變，全國出現(xiàn)了白色恐怖的情景。以上種種，不都是作者“心里頗不寧靜”的背景嗎？可見《荷塘月色》寫景抒情，并不是悠閑者的自我消遣。細(xì)讀文章，“我”于夜深人靜時出游荷塘，對待象征圣潔、光明的荷花、明月，賞心悅目，抒發(fā)個人淡淡的喜悅，借以消除“不寧靜”的心情，也就是內(nèi)心的矛盾、苦悶，表現(xiàn)了那一歷史時期里部分知識分子不與世俗同流合污，保持自己高潔磊落的情懷。

文末“這令我到底惦著江南了”，是畫龍點睛，含蓄地揭示出“心里頗不寧靜”的原因所在。江南時期的朱自清，在共產(chǎn)黨的影響下，曾經(jīng)以革命民主主義的姿態(tài)戰(zhàn)斗過，呼喚過；大革命失敗以后，嚴(yán)酷的斗爭現(xiàn)實使他陷入極度的苦悶和彷徨。從表面上看，作品處處扣住一個“靜”字，從各個側(cè)面、用各種手法描寫、渲染荷塘的“靜”。實質(zhì)上，處處扣住“心里頗不寧靜”一句，正是為了突出地抒寫心靈的“風(fēng)乍起，吹皺一池春水”的不‘靜’，正是為了抒寫回首江南斗爭生涯的苦悶和彷徨。

3 理想破滅，追求剎那安寧的夢幻世界

為了獲得心里暫時的寧靜，他獨自沿著荷塘小徑背著手踱著，忽然覺得“像超出了平常的自己，到了另一世界里”。這“世界”就是在“茫茫的月色下，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便覺是個自由人”的“獨處妙處”的境界。這種無牽無掛獨自受用無邊荷香月色的自由境地，就是他要擺脫由現(xiàn)實擾亂“心里頗不寧靜”，而追求剎那安寧的心境的反映。

讓我們來看看作者是如何描繪令他心馳神往的世界的：“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彌望的是田田的葉子。葉子出水很高，象亭亭的舞女的裙。層層的葉子中間，零星地點綴著些白花，有裊娜地開著的，有羞澀地打著朵兒的；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剛出浴的美人。微風(fēng)過處，送來縷縷清香，仿佛遠(yuǎn)處高樓上渺茫的歌聲似的。這時候葉子與花也有一絲的顫動，象閃電般，霎時傳過荷塘的那邊去了。葉子本是肩并肩密密地挨著，這便有了一道凝碧的波痕。葉子底下是脈脈的流水，遮住了，不能見一些顏色；而葉子卻更見風(fēng)致了。”

朱先生是寫景的高手。這段描寫可以說是有遠(yuǎn)有近，有總有分，動靜結(jié)合，形神兼?zhèn)洹Ｄ敲醋髡叩母星槟?，并沒有直接抒發(fā)出來，而是融化在具體的景物描繪之中了。我們回過頭去再體會一下這些景物所具有的特點，就不難體會作者融會于景物描寫中的是那份憧憬，那份陶醉。景物是清純的，色彩是淡雅的，氛圍是朦朧的，環(huán)境是靜謐的，而這不就是作者企盼見到的“另一番樣子”嗎？這不正是作者尋找的“另一世界”嗎？這不正是可以使他“頗不寧靜”的心境得到暫時的寧靜地方嗎？理想的破滅使《荷塘月色》的山光水色籠罩著一層淡淡的哀愁，再也見不到《綠》中那種柔美、明快的感情，生機勃發(fā)的精神了。

夢境難圓，頗不寧靜。樹上的蟬聲和水里的蛙聲使他發(fā)出“熱鬧是他們的，我什么也沒有”的悲嘆；遙想六朝采蓮盛事，懷古傷今，又使他內(nèi)心充滿“可惜我們現(xiàn)在早已無福消受了”的惆悵。而使他的夢境徹底消失的是最后的一句話：“猛一抬頭，不覺已是自己的門前”，他又回到了令人“心里頗不寧靜”的現(xiàn)實世界里了。朱自清先生的理想世界顯然是一種夢幻世界。

參考文獻

[1] 陳孝全.朱自清傳，十月文藝出版社.

[2] 王國維.人間詞話，吉林文史出版社.

[3] 語文教學(xué)參考書，高等教育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