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始于大航海

能想象嗎？一塊小小的手表竟然是大航海時代，應海盜們的需求生產出來的。瑞士何以成了精品手表品牌集中營？一個品牌經過了哪些流轉？宣揚的尊貴里又有多少有意無意制造的誤區？在本期午餐會，張又旭為你詳說。

航海催生新鐘表

李多鈺：鐘表的歷史，據說起源于英國？

張又旭：英國、法國都要航海，搞殖民地。在海上航行，緯度好定，但經度非常難測，航海一定要有非常精準的經緯度，差200、300海里，就可能發現一個新的大陸。當時用月距法，測月亮，測天體運動來推算經度，所以很多海盜船的船長戴著一個眼罩，并不是決斗中受傷，而是他的職業病。他要看著太陽進行測算，每天看，看多了就失明了。如果有計時非常精準的鐘表就不用了，有時間，再聯系天象運轉，就能確定位置。但是當時的擺鐘放在船上走不了。制表技術就是在這個背景下發展起來的。英國和法國重金懸賞工匠來做，很準，也很大，但不用鐘擺了，所以說沒有航海就沒有這些東西。

理念延續才是精品

李多鈺：鐘表到底是怎么成為瑞士的“專利”？

張又旭：法國的天主教教派分成兩個，舊教派和新教派，制表的工匠都是信新教，新教勢力弱，遭受迫害，生活悲慘，后來就逃難。法國制表的地區離瑞士日內瓦那塊比較近，工匠都逃到山溝里，就是侏羅山，一開始在那兒種地，那邊的溫度比哈爾濱還寒冷，大雪封山沒得種，工匠們住在小閣樓里，看陽光也不錯，就又制起表來。等雪化了，用著騾子馱著，拿到日內瓦去賣。制表比種地的收獲好，工匠們慢慢就不種地了，開始重操舊業。加上瑞士土地量少而貧瘠，沒什么物產，山里也沒有礦，慢慢就變成了很重要的經濟支柱，起碼是第三大經濟支柱，加上國家支持。法國、英國當時也制表，但是慢慢的日漸式微了。大家都喜歡買瑞士表，表也都在那兒制造，最后變成瑞士的表一定好。

李多鈺：除了好工匠集中，瑞士還有什么別的優勢呢？

張又旭：那兒環境也不錯，清靜，慢慢就發展起來了，變成了現在的格局。瑞士的政治環境穩定，有益于鐘表技術的發展和延續。德國的格拉蘇蒂也曾是歐洲最古老的制表重鎮，他們的制表歷史其實沒有中斷過，但是制表理念變了。就是二戰以后，格拉蘇蒂那個鎮子歸到了原東德的社會主義陣營，計劃經濟，就是一個大表廠。“文革”中還賣到過中國來，當時國產的上海牌全鋼表賣120塊錢。格拉蘇蒂那邊來的表賣80塊錢都沒有人要。這跟社會體制有關，那時候的表確實不怎么好，水平我看跟當時國產的也差不多。

李多鈺：瑞士手表品牌中精品中的精品，所謂的“表中表”是怎么形成的呢？

張又旭：其實有些東西靠的完全是宣傳，大家都說好，包括媒體也在其中。一些原本有名的老牌子，中間歷史斷了，然后再續上，再拿出來接著做，等于連湯帶藥都換了，就剩藥鍋了。其實好多品牌都是這樣，如果沒有中斷過，那就牛氣了。

李多鈺：延續下來的都有哪些？

張又旭：比如百達翡麗和江詩丹頓。一直延續下來，有個原因就是它們船小好掉頭。

李多鈺：它們不會發展得過大？

張又旭：大不了，過大就得賣低端的表，但它的品牌形象很高端。

李多鈺：像它們這樣產量一年大概有多少？

張又旭：產量他們不公布，只是在不停改變。

李多鈺：它是全手工的嗎？

張又旭：都是機械的，制表沒有全手工的，如果一個品牌說自己是全手工，十有八九是騙人的。

歲月中的品牌流轉

李多鈺：這些表中的精品品牌，是從瑞士制表之初，就存在嗎？

張又旭：都是慢慢發展的，原來都是制懷表，經過時間洗刷，有的倒閉了，有的轉手了，能延續下去的很少。比如寶璣，要是當初沒斷，延續下來，那其他的老牌子恐怕都得要靠后。

李多鈺：但現在還說寶璣發明了陀飛輪？

張又旭：是的，但慢慢會有一些變化，原理都一樣。寶璣這個廠子的創始人，他是陀飛輪的發明者，但現在的寶璣剩的就是一個“鍋”，只有個名字。上世紀七八十年代，德國的一個珠寶商覺得這個牌子值得再推出來，他通過法律途徑，讓牌子歸了他。之后他在日內瓦湖邊上買了一個大別墅，就在那兒造表，于是寶璣重生了。寶璣的經營理念比較理想化，一切東西都不外購，要自己搞，導致產量就極低。就像獨立制表人玩的那套，高興的時候弄一弄可以，真作為一個商品，要經營要盈利，就不行了。比如他們一年只接受一單結婚對表的生意，如果兩口子今年結婚，那對不起，得6年之后才能拿到。

李多鈺：后來寶璣又轉手，被海耶克買走了？

張又旭：海耶克這個人好玩這些東西，他弄了寶璣給弄起來了。

李多鈺：被賣掉的呢？比如英納格。

張又旭：英納格被賣給日本人，最后那一代老板，太老了，兒子也不喜歡這個行業，就賣了。

李多鈺：這個牌子怎么樣？

張又旭：英納格也不能說多么好，多么不好，我那天找東西，隨手在抽屜里拿出一塊英納格60年代的表，設計跟現在的設計風格一樣，很時尚，一點也看不出時間流逝。

李多鈺：它的風格確實很超前，帝舵也有這特點。

張又旭：帝舵是勞力士的副牌，就像賓利是勞斯萊斯的副牌一樣。原來的帝舵表只有一個表盤像盾一樣的東西，表框是那個皇冠。打開機芯的時候，勞力士后蓋打開里面還是那種皇冠，其實就是表盤變了變，勞力士貴，帝舵比它價錢便宜些。

李多鈺：實際上它的機芯也很好。

張又旭：對，有人講它檢測不合格，這是絕對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