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濤vs趙天宇 我們管做愛,上帝管造人

郭濤和趙天宇合作的新片《萬有引力》講了一個夸張的“造人”故事，本次采訪的主題就落到了結(jié)婚生子上。

聽兩個大男人海聊造人的難題和樂趣：“一切還要歸結(jié)為卵子愿不愿意”，“吃糙米”、“溫度計”、“選日子”、“拿大頂”荒誕卻也其樂無窮。

導演趙天宇總結(jié)得好：“我們管做愛，上帝管造人。”

當兩位男性對造人發(fā)表意見時，不知道上帝和他們的妻子，有沒有在暗地里發(fā)笑。

錯過的淵源

生于表演世家，郭濤和趙天宇本來可以通過“老輩”早早相識。不過他們都覺得，先了解作品再了解人，這種結(jié)識過程也挺好。

郭濤：其實咱倆真挺有淵源的。我的父母都是中戲表演系畢業(yè)的，你父親是中戲?qū)а菹档摹０蠢碚f我們都是出生在世家。當時我考中戲，你也想考中戲，可惜因為種種原因你去了北電。否則我們倆早就認識了。

趙天宇：我等于說是以一名普通觀眾的方式認識你的。我在臺下看你演的《戀愛的犀牛》。這個戲的各版本我都看過，但我覺得任何一個版本的馬路都比不上你演的。

郭濤：后來我們正式認識了，我還老是問你，我演了那么多戲，你最喜歡的是哪些。

趙天宇：我的回答也特別明確吧，《活著》《戀愛的犀牛》《愛情麻辣燙》和《瘋狂的石頭》，這四部戲讓我看到了你作為一位演員的可能性。所以我后來拍《雙食記》就想找你來演。雖然后來因為檔期的問題還是找了吳鎮(zhèn)宇。

郭濤：但我還是挺好奇的，《雙食記》是部懸疑驚悚片，你怎么會想讓我來演呢？畢竟大家都認為我是個喜劇演員。

趙天宇：一個演員可以把某一類角色演出彩，但總不能一水兒全是這樣，觀眾也會覺得不耐煩。我說我最喜歡你這四個角色，因為他們都不一樣。《戀愛的犀牛》里那么深情青春張揚的馬路，《活著》里面雖然戲不是特別多，但我覺得非常準確，看了《愛情麻辣燙》，我會覺得你就是身邊的一個朋友，到保安隊長（《瘋狂的石頭》），大家都知道你有多幽默了。我能看到你的很多面，所以，對我來講，請你來演我的戲，就是想為你提供一個全新的角色。《雙食記》是這樣，現(xiàn)在的《萬有引力》也是這樣。

鮮活的數(shù)學家

趙天宇導演放話給郭濤，“一個新的，最好的角色”。喜劇、愛情和數(shù)學家，這樣的搭配讓試圖自我突破的郭濤欣然應招。

郭濤：我記得你當時把劇本給我時，對我說：“咱們倆終于能合作一把了。我敢說這是你繼《瘋狂的石頭》后最好的角色。”

趙天宇：因為我想給你不一樣的東西。包括我們倆確定合作之后，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倆聊天，我就說，目前國內(nèi)的喜劇是有兩種，一種是我們通常說的惡搞喜劇，惡搞喜劇就是演員可以不信電影里說的這個事，就是要一個“笑果”而已，觀眾看的也是這個。另一種也是讓人笑，但相信故事是第一位的，我們的喜劇要照這個方式去演。觀眾看到的郭濤將會是一個全新的亮相。

郭濤：的確，這兩年我拍了不少喜劇，但是不等于我演不了別的了。我也想試圖找一個突破口。這回《萬有引力》就是這么個好機會。我在戲里演一個數(shù)學家，這仨字在所有人的腦子里都跟古板枯燥畫等號。但看到劇本，我覺得那可以是一個特別鮮活的東西。

趙天宇：國內(nèi)的愛情片有特別大的問題—假、矯情。基本上就是我愛你，你愛我，內(nèi)容很薄。我試圖做一個含量盡量大的東西，不僅是內(nèi)容上有含量，還有技術(shù)含量。所以說你演這個故事更多是顯微鏡下去看這個小愛情，講的是一張床上的愛情。《萬有引力》必須做到一個是真，一個是重量感。這是我想追求的目標。

床戲沒問題

也許，這次將是郭濤從影以來尺度最大的一次表演，已經(jīng)有妻有子的郭濤卻表示無壓力，“親熱是必須的”，他已經(jīng)被故事打動了。

郭濤：咱們來聊聊《萬有引力》里的四個故事吧。我演的這個故事講的是“造人”，是現(xiàn)在都市人對生孩子這件事情的焦慮。它和其他三個故事是什么關(guān)系呢？

趙天宇：應該是一個互為因果的關(guān)系。按心理線索來講的話，第一個故事講不可能的邂逅，第二個故事講瘋狂的造人，然后第三個故事里出現(xiàn)了問題和背叛，最后，我要去尋找初戀時的那種刻骨銘心。

郭濤：就我演的這個故事來說，我對它的體會實在是太刻骨銘心了。這幾年大家也都知道，我在拍完《瘋狂的石頭》以后就結(jié)婚生子了。對我來說，造人是個很簡單的事，男歡女愛就可以完成的。但是，在現(xiàn)在的社會當中，我們的朋友或者我們知道的有這種愿望的人，他們在造人這個過程中往往有可能就會偏離這個真正的主題。他們造人是為了什么？這個東西我覺得是我特別特別感興趣，我覺得非常想要有感而發(fā)的說一點什么。其實那些東西都不重要，鍛煉身體不重要，吃藥也不重要，你去計算日子也不重要，那都是附屬品。真正是什么？是人和人之間，男女之間真正的愛。你認同對方，你們倆合二為一的，自然而然老天爺就會給你一個結(jié)果，給你一個結(jié)晶。我覺得這個是我們在最初探討劇本，特別是我第一次看到這個故事的時候打動我的地方，非常地強烈。

趙天宇：這個故事講的是一張床上的愛情，所以這還真是我第一次拍這么多親熱戲。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人說這是郭濤從影以來尺度最大的一次表演了。

郭濤：沒辦法，你必須得有這個親熱。因為我們這個主題就在這里。但拍完以后我們大家都非常地釋然。我其實都還好，大家都知道女演員對于這個東西比較忌諱，有的人比較羞澀或者不敢面對它。但是拍完以后為什么釋然呢？因為我們拍這個東西挺美。有人評價說你第一次拍這種跟情色有關(guān)的戲，沒想到拍的那么漂亮那么好，很有發(fā)展前途，哈哈。

趙天宇：我覺得最重要的就是兩個字：信任。作為演員，進戲劇學院第一堂課就是解放天性，但是這個部分是一個很私密的部分，你如何讓演員真的是能夠信任你？其實換句話說，我們拍的是一張床，但是那張床上不是兩個人，是四個人，還有導演在，還有攝影師在。所以說它必須要大家形成一個完全的氣場。

郭濤：可以說融為一體了。我記得當時有一個細節(jié)我記得特別清楚。就是我們這個故事最后一段，我和張靜初在大自然郊外草地上，有一段親密的戲。當時馬上要下雨了，我們都說怎么辦？那只好馬上開拍。靜初非常敬業(yè)地就躺在地上，都是濕的。我記得我們的那些動作不是設(shè)計出來的，完全是即興表演。后來我看回放，發(fā)現(xiàn)正好在拍靜初的臉的時候，一滴雨露滴在了她的臉上，很晶瑩剔透的感覺。我想觀眾在大銀幕上看到那一個瞬間的時候，肯定會有感動。反正我直到現(xiàn)在為止想到這個鏡頭的時候，我心里都很激動。這種感覺我覺得真的很難。好像天時地利人和，合二為一了。

正解婚姻生活

也就比趙天宇早幾結(jié)婚年，郭濤已經(jīng)儼然一副婚姻專家模樣。兩個男人聊起造人話題，猛料橫飛，火花四濺。

趙天宇：必須得通知你一聲，我和我老婆領(lǐng)證了。當然還沒搬婚禮，生孩子的事也暫沒考慮，這事還得請教你。

郭濤：哎喲，哥們，恭喜啊！生孩子這個事不用想，答案很明確，不用想，很簡單。難嗎？你就是你的父母生出來的，我們都是父母生出來的。沒有什么難的。當然如果要是說因為生理上的疾病，那是該治病的問題。可能我們生活在現(xiàn)代都市里的人，加進太多外在的東西，這個是不好的，我們?nèi)瞬粦撌沁@樣。就是男歡女愛，順其自然，天地合一，這就是一個簡簡單單的事情。

趙天宇：我始終是覺得愛就是一個奇跡，生命也是。換句話說，我們管做愛，上帝管造人。上帝是把生命帶給我們的，所以我們每個人來到這個世界上都是奇跡。現(xiàn)在我們做愛就是為了造人，這就變得挺滑稽，挺荒謬，挺異化的事了。就是跑題了。我們還回到最初吧，回到做愛里面。制造生命這事本身就不對。生活遠比影視作品更夸張。我的朋友真的是做愛做完了之后妻子要拿大頂，男的要在上面抖腿。這是真事！這都是我的素材。原來我都想拍這樣的一場戲，但是后來我想想沒法拍。因為兩個人都應該是赤身裸體的，但是我不能這么拍。但你作為一個過來人，應該多談?wù)勀愕幕橐鲂牡谩?/p>

郭濤：你可能會覺得婚姻是一個特別困難、特別復雜的事。我不太同意你這樣的觀點。我是過來人。首先我是個演員，我演的就是情，演不同人的感情，演不同人的生活和經(jīng)歷，乃至一生。我的工作當中有很多起伏跌蕩的刻骨銘心的愛情和事件。反回到我自己身上的時候，我在選擇我另外一半的時候，我就刻意選擇一個平淡的人。那個人她必須是平淡的，平靜的像水一樣的人。我很榮幸，我也非常地幸運，我找到的另外一半是足以澆滅我這個火焰的人。我覺得我選對這個人的時候，就是我跟她去建立婚姻的時候，我就沒有猶豫，非常順理成章。

趙天宇：你知道我現(xiàn)在怎樣理解婚姻生活嗎？春節(jié)的時候我父母來北京陪我，他們倆結(jié)婚43年了。我媽那個人特別嘮叨，一直嘮叨我爸一輩子，但是你看著他們兩個好了43年。我爸給我媽買了一件衣服，那個衣服的黑底上面繡了很多暗花，我媽很挑剔，一看說怎么買一個暗花呢？我喜歡素色的。我一推門進去的時候，看見我爸拿一個小剪子挑那個線頭，幾十朵花。我覺得那個東西特別動人，我就很感動。我看到他們倆的時候覺得特別地靠譜。還有一次，我跟我媽在外面聊天的時候，突然聽到里屋我爸做夢叫了一聲，然后我媽本能地噔一下起來了，馬上就跑進去看。那個時候你就知道她心里始終是有我父親的。所以我看他們的關(guān)系我會很相信婚姻。

郭濤：我來給你講個讓我自己感動的婚姻故事。那個時候我老婆懷孕，第二天馬上要生了。她去醫(yī)院的前一天，我說咱們留個紀念，明天大肚子就沒有了。于是，我們就在臥室里頭，她穿得比較少一點，我給她拍了一些照片。在拍照片的一瞬間，我就覺得母親或者我對面的女性特別特別的美，光照在她臉上，包括肚皮泛出來的亮光和那個紋路，都讓我覺得這個女性很偉大，讓我覺得很感動。

惺惺相惜導與演

我覺得拍好電影，導演和演員就像尋找知己，可遇而不可求。—郭濤說實話，導演和演員之間的合作得到雙方相互的信任是特別難得的事情。我很珍惜。—趙天宇

郭濤：我覺得拍好電影，導演和演員就像尋找知己，可遇而不可求。大家想要的東西是一樣的，站在一個共同的想法上往前走，肯定出來的東西就好，都已經(jīng)嚴絲合縫。要不出來的效果就擰巴了。說實話，我很坦誠地說，一個演員他不可能每部戲都成功，那個概率實在太低了，不現(xiàn)實的事情。作品是無辜的，是你可能沒有駕馭好這個東西，或者合作伙伴沒有找到這個點，于是它沒出來。

趙天宇：這也是個職業(yè)化的問題。我覺得你首先是一個演員，我覺得演員最重要的一點，是他必須職業(yè)化。那接片的原因會有各種各樣，有人情，或者當初這個東西很好，但是在合作過程中發(fā)現(xiàn)了一些問題，但是你必須要完成。電影作為一個產(chǎn)業(yè)，中國現(xiàn)在最缺的是職業(yè)導演。從創(chuàng)作的層面上來講，其實每一個工種都缺，我們?nèi)甭殬I(yè)的導演，缺職業(yè)的演員，同樣我們?nèi)甭殬I(yè)的制片人和職業(yè)的編劇。所謂的職業(yè)，就是說你必須要把一個壞的東西變好，或者說你要把壞的東西變成能看的，你要把好的東西變得牛逼。這樣整個產(chǎn)業(yè)就會良性的循環(huán)。

郭濤：我們倆都屬于愛思考的人。我們平時拍戲閑暇之余聊天就海闊天空的，大家在很多方面都有很多共識，愛想。我是一個演員，有的時候很被動，導演讓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那你也可以衣食無憂，有的時候還可以引以為豪。其實我身上總有一點點憂患意識，或者革新精神，實驗精神。可能跟我早期跟孟京輝搞實驗戲劇有關(guān)系。總想做一些創(chuàng)新。我覺得我不斷在突破，不斷在創(chuàng)新。

趙天宇：說實話，導演和演員之間的合作得到雙方相互的信任是特別難得的事情。我很珍惜。我也很期待下一次的合作。導演和演員的“萬有引力”是什么？其實就是彼此愛護，彼此欣賞，彼此信任，共同去尋找下一次機會，去再釋放一次。

郭濤：我去年大概拍了六部戲。可以說365天全壘打。我們倆都沒見過面，打了無數(shù)個電話。這真的挺可惜的。圈里人都是各自有各自忙的東西，真的很希望有機會能靜下來的時候大家在一塊喝喝紅酒，抽抽雪茄，看看片子，聽聽音樂，聊一聊，吃吃飯。

我推薦

郭濤：你都已經(jīng)領(lǐng)證了，接下來的大事情就是造人了。我就推薦造人吧，有什么疑難問題問我。

趙天宇：我推薦你去看兩本書。一本是李屏賓的《乘著光影去旅行》。他里面說的一點我特別認同，就他說，我拍戲的時候不喜歡吃得太多，說為什么呢？他說要讓我始終是全力以赴去集中，就一定要有饑餓感，有饑餓感就有沖動。我看那個書的時候就覺得這又一個知音。另外一本是《大江大海1949》。那里面有太多的故事，其實就是一個又一個的電影，挺棒的。把那么大一個歷史事件能夠落到人的內(nèi)心深處，我覺得非常感動，而且我覺得很質(zhì)樸。